第二三九章 宿雨(下)(四千)
作者:
深海琵琶魚 更新:2020-12-27 18:20 字數:4455
“律法上,這種罪罰錢即可,袁領隊的話隻需要三個月的俸祿呢。”
田曼輕輕啜了口酒。平靜的沒有一點波瀾,才能在這跟左巍明明白白的講清楚。
再三核對了量刑,總覺著這懲罰太輕。
“優先徹查。”
“感激不盡。”
沒有袒護的動作和言行,田曼覺著心裏舒服點了。命案的審理一步步走,不急。
“彩雲一案要保密。”左巍注意著田曼的神色,沒發覺一絲情緒存在的痕跡。
“了解。”田曼決定當麵提這事情時,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如今這般還是最樂觀的那種。
即便左巍袒護家臣,她也無話可說,世道如此。
“外麵傳言你將鄧公藏匿了,不可再落人話頭。”左巍一雙眉眼沒有表情也自帶莊重,田曼坐正了一些,
“就說我將鄧館長藏起來好了。”
“為何?”左巍眉頭一皺:為了鄧豪的名聲。。。
“我知道孝道在這很重要。忠孝仁義稍微有點瑕疵就會被人詬病,若是缺了一角,人就,社會性死亡了。”
“立身之本。”
“嗯,所以鄧館長是我‘爹’,無論他認不認我,身所天南地北。”田曼歪著腦袋顰著眉,
“或者是人是鬼。普天之下認為孝道即是天理的人,都知道最好。”
“他可能去起義軍那邊。”左巍眼睛一直看著田曼。
田曼抬眼正視他,“自信的,把‘可能’去掉,他去起義軍那邊了。”
“然後呢,你怎麽想的?”左巍懷疑她喝醉了在說胡話。
現並沒有準確的信傳回,鄧館長僅僅隻是疑似投靠叛軍。
“跟你我就說實話吧,”田曼眼一眯,“他拋棄他所有的孩子跑了,這樣的父親不懲罰一下太便宜他了。
好好對待鄧家人。知道他的孩子們在雲瑤這邊活的風生水起,沒有那邊軍隊會要他的。
我是不是很惡毒?”臨了萌兮兮的一問。
對此左巍斷定她腦子非常清醒,比不喝酒時還聰明了不少。
鄧公草寇之前的身份、所會的本事,加入任何別的軍隊,對於雲瑤這邊都是大麻煩。
正束手無策,這個計策太及時了。雖是無意之間的幫助他還是有些感動。
感覺再難的事情她都能隨手解決,如不能及時化解,定是她猶豫手軟。
“不惡毒,很可愛。”左巍一笑。
“你可拉到吧,可愛是形容小朋友的。”田曼嗬嗬一笑,醉眼打量著左巍。
給過他機會當兄弟,他拒絕了。為了不浪費大好年華,‘醉一場’也無不可。
“鄧家養著的公主和蘇桃錦那個是真的?”左巍冷不丁的一句問,田曼酒醒了一半。
送去京城的如是假的,被坑貨爹遭了一回夠可憐了;如蘇桃錦是假的,左巍會拿李家怎樣?
“想那個是真的,那個就是真的。”田曼恭維了一下左巍職位的權利。
“你這樣自由,但沒有一套人都遵守的規矩,崩壞須臾之間。”
“你這樣說話好像我師傅啊。”
“道長?”
“謝京江。”田曼很是精神,興致虛高,
“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劍法從哪裏學的,這麽厲害?”忽然看到左巍臉色不好,話音未落接著問,
“你會不會啊?”
“我學的是左家的槍法,他跟著知陽道長的師傅學的劍術。”
謝京江確定是大祭司後人,被收為謝府養子,仍然能順利長大,背後的人。。。
呃。。。師叔,誤打誤撞沒有請錯老師,教學係統兼容,往後進道門目測順遂。
“那他怎麽會離開京城的,跟誰一起的麽?”算算時候,宿體卒前左巍是在京城。
“你這麽關心他的事做甚?”
“師傅有些形單影隻的,鮮少與人交流,萬一教我些過時的劍法,我誰都打不過不是白學了。”
聽田曼的解釋,左巍笑了好一陣子。
“你放心好了,就算他三年不說話,他的劍法也無人能及。”
話說這麽滿,看來確實天賦異稟、造詣頗高。
被背叛傷害過的大殺器。怎麽身邊都是些甩不掉、得罪不起的男子。果然現在還很弱。
“聽到師傅很厲害你怎麽不開心?”
“無意間知道你為啥不當知陽道長的徒弟了。”
“。。。”
“別生氣,我也不生氣。輩分不重要,能學到東西就好了嘛。”
打聽不到謝京江更多曾經,還要注意左巍的情緒,田曼打了個哈欠,
“我喝多了,沒什麽事我想去休息了。”
“雪兒留在青州,沒有送走。”
“我知道。”
“她很想你。”
田曼看著左巍嘴角微微的上揚,衝動拒絕的話沒能說出口。
“知道了。”故作輕鬆的一笑,
“往昔人說我不孝,現如今鄧館長名損,又以此說我不忠。不帶孩子更是失道生而為人。
檢擦使,過些時候便知道我在青州是怎樣的人了,定會勸你遠離我。
所以,我是去是留,你給個準信。”
左巍努了下嘴,看到田曼眼裏的光彩轉了話鋒,“你想去還是留?”
“我。。。”田曼正等著他決定,把皮球踢回來幾個意思?試探與否,管你那麽多。
“很難回答麽?”猶豫的時間裏,左巍捕捉到一些不對勁,起身換到了田曼近前的座位,欺身問道,
“你想走、還是想留在我身邊?”
“你一句話,想我留,還是為了我的安全、你的安心讓我離開?”田曼一點不虛,向前一點幾乎貼著左巍的臉。
“這才是真實的你麽?”
忽見田曼不躲閃的眼,左巍臉上明顯露出了輕鬆的笑容,還沒得意幾秒下巴便被抬起了一點。
落到任何時候田曼都不會主動去調戲左巍,她沒有生孩子的打算。
習慣是酒色不耽誤,對方看起來也不是玩不起的人。馬馬虎虎酒後亂性也不是不能成功。。。
至於謝沁、別人的丈夫什麽的,打擾到她的心情這麽久,損失費還沒算呢。
“嘩啦——”
“奴婢給州牧、田大夫送些瓜果。失手打碎果盤,請州牧責罰。”
田曼沒轉身,聽著聲音,丫鬟是謝沁身邊的人:真忠心呢。
“下去吧。”左巍臉上有點熱,感覺被調戲了。
丫鬟應了一聲“是。”磨磨蹭蹭的收拾地上散落一地的碎片和果子。
田曼起身單手勾住了左巍的臂彎,“我帶你去你的廂房。”
看著依靠過來的人兒,左巍注意力都被吸了過去,仿佛在看不真實的蜃樓。
一會兒一個樣子,都看不清那個是她。
“因為彩雲傷心麽?”才會做出那樣的動作。。。
“。。。你平時跟女子這樣說話麽?”一時間興趣動搖,田曼抱著一條實在的手臂,才沒懷疑左巍隻是吊她胃口。
“我以為你在傷心。”
“你覺得你麵前要死多少人,你的心才會沒有一絲感覺?”
“最後一個。”左巍側下頭看著田曼的鼻尖。
“我隻需要三個呢。”田曼悶悶的說。
一個哪方麵都很強的蝴蝶夫人,因為謝京江死了;
一個在身邊多年看著‘自己’長大的先生,刺殺不成含笑而去;
一個剛生下孩子就自盡的年輕婦人,娘家滅門夫家棄。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啊。。。不願看——不得不看。
“趙家會撫養那個嬰兒的。”左巍有些不悅,也沒法責怪田曼。此人非舊人。
而且,好像不是那個女人都會主動養孩子。
“與我無關。”田曼拖著音,似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那一夜,那些家族好像很希望沒有趙家呢,難保沒有下次。
趙大人說的商會,商量後便沒了下文。敢耍花招或者賴賬,盡管放馬過來。
“你真的帶我去‘我的廂房’?”左巍看著方向不是去田曼住的屋子,有些莫名失落。
若有若無的酒被焚燒後的氣味,想必問題酒以處理了,
“不然呢?”田曼仰臉玩味一笑。
“那好,你早點睡。”左巍點點頭,進去門裏便要關門。
單手撐著門板,田曼沉默了。
“還有事?”
“我不是很想為這件事打擾你,你要是忙的話,我因該可以。。。”找別的男人,畢竟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就很為難。
“你哪裏不舒服麽?”
多麽單純的聲音,果然還是有障礙。。。已經身為人父的人,就跟神父一樣不可褻瀆。
“沒有,你早點休息。”田曼滿懷著被淨化的感激,向左巍鞠了個躬。然後頭也不回的跑了。
已經是第二個被當做神供奉的男子了,這樣下去何時才能與人共赴生命的大和諧。
氣抖冷。
“姐,”田振捧著一碗湯藥正巧廊上遇見田曼,“喝醉了別亂跑。”
“用你管啊。謝沁睡了藥撤回去。”田曼叉著腰,奈何個子不高沒有氣勢。
讓那兩夫妻在一間屋子裏呆一夜。不為堵住悠悠眾口,斷了她自己的覬覦之心即可。
左右不了別人的想法,對自己還是下得去手的。
“給你的。”田振眨巴著眼睛。
“你姐姐我想醉就醉、想醒就醒。”田曼看著他想說點瀟灑的話,覺著沒那個必要,“撤了吧,都幾點了。”
“跟來了。”田振杵著不動,目光直視走近的人。
回頭看了一眼,左巍臉色並無不妥,田曼鬆懈下來,還沒等她說什麽,左巍對田振吩咐了一聲“早點睡。”就拽著她去了她的房間。
“我需要解釋麽?”田曼有些楞住了,快刀斬亂麻沒說有反彈啊。
“你安排我跟謝沁住在一起?”左巍氣極反笑。真有她的,沒見過她做比賣他快的事情。
敢情灌醉謝沁在這等著呢,白擔心她喝那麽多身體不適!
不長心肝的!
“不去就不去嘛,發那麽大火作甚。屋子讓給你好了,我隨便找個地方對付一晚,多大點事情啊。”田曼極力安撫,不覺得那裏做錯。
理直氣壯地看著堵住門口地左巍。望著他氣消了開門,卻聽到一聲門栓搭扣地聲音。
田曼心裏咯噔一下。
“蓉蓉跟我睡的。”毫不猶豫地平靜說出。
“你才說了屋子讓給我,你不覺得自相矛盾麽?”左巍說著話身體一動不動。
“好吧,我今天忘了把她接回來。”田曼笑了下活躍氣氛,氣氛沒活躍起來。她沒那麽怕了,左巍看起來並不想做什麽。
“男科的話,我盡力幫你治療。謝沁一早跟我說過,你從來不碰她,這麽一個水靈靈的姑娘在身邊守著,不至於,嗬。”
“你瞎啊,”左巍聽她越說越離譜,聲音冷了下來,“你這種時候要是懷上身孕,我那有精力顧你。”
“決定留下我了哈,什麽職位?”田曼立即反應過來,這難道是李洵說的官位邀請?
“工坊還不夠你忙的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參了天工坊的私貨。”
“為民的好事嘛,農業至上改良農具很正常。行,功勞歸你,不行,責任在我。。。”混口飯吃。。。
還沒解釋完,她便被緊緊擁入了懷裏。
“謝謝。”
“。。。”田曼有些不知道手往那裏放。
改善民生也是為了以後能安穩行醫度日。。。他到底在謝什麽?不管謝什麽,肉償。抱著還挺舒服的。
“田大夫。”軟軟糯糯的聲音伴著裙子被拉扯的趕腳。
“回你屋裏睡,都幾歲了。。。”
燭火一晃,田容打著燭台折返。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田曼閉著眼都能清楚想到。
門外不遠處的走廊前,田振側臉看田曼房間的燭火亮起,轉向對麵屋簷下。樊壽瞥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走進陰影裏。
不多時,左巍出來關上了門,田振領他換了個屋子過夜。
“下這麽大雨,你該陪在你母親身邊。”田曼洗漱後窩進了被窩。
田容默而無聲,她也沒打算今天回來啊,騎大馬現在還暈暈呼呼的。
一宿夜雨後,天氣又涼了幾分。
用過早餐,人皆離府。收拾好藥箱田曼就出門了,田振看著可憐兮兮望著他的田容,將手下的醫書推給她,
“你也抄。”
風吟館。
“師傅,我來看你了。”田曼笑嘻嘻的踏進堂中,便看見神色有些單薄的李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