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爆炸
作者:雲間行一重      更新:2020-12-27 18:14      字數:4322
  “原本陛下應該隻是客套地與陳國使團說兩句話,在讓人好生地送出宮送回驛館便是,但那位和婉公主卻在陳國使團拜別的時候突然,突然不管不顧地衝向陛下。當時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隻有當時離陛下不遠王爺上前去攔。誰知那和婉公主卻在近陛下與王爺二人身時,突然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把匕首來。眼見著那匕首將刺到陛下,王爺趕不及伸手攔,便立刻側身去踢,誰知那和婉公主竟然是個有功夫,她也不對王爺,刀刀都隻向著陛下。後來不知何故她手裏那刀竟然以十分刁鑽地角度刺向陛下,王爺一時無法,隻得以身相替,那一刀正中王爺前心。”

  正中前心?

  雍黎想想也覺得這事情的來龍去脈有些怪異,區區一個和婉公主,便是動作再怎麽快,隻要他父王人在殿中,不可能救了人卻讓自己重傷。

  而且一個陳國公主,竟然膽敢如此公然行刺,便是沈慕和沈蒙,大約是想都不敢想的,更何況若在聯係上昨日宴席中的行刺之事。

  那這矛頭可不就是直接指向了陳國,他陳國有多少張嘴,怕是也說不清。

  雍黎是知道那個和婉公主沈妤是個腦子不正常的瘋子,若真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也不是不可能。但沈慕卻不是個愚蠢懈怠的人,他怕是也心裏清楚他這個妹妹的不正常,既然如此,在上璋的宮城之內,他不可能不防備一二,怎得就能讓沈妤這麽就動了手?

  “那和婉公主,眼見著傷了王爺,卻未能傷到陛下。而此時外麵已有侍衛匆匆圍過來,大約是知道再無可能得手,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得時候,舉刀自戕了。陛下當時大怒,立刻便令禁軍圍住了兩儀殿,將陳國諸使都控製住了。陳國的兩位王爺也都有些震驚神色,他們倒是有心辯駁,卻也不知從何解釋起。畢竟他國使者,陛下倒也沒讓人為難,隻令侍衛將人臨時困守在靈桂宮。”

  “隻是奇怪得是,陳國諸使離開兩儀殿後,有侍衛上去仔細搜查那位和婉公主得屍身,卻發現這位和婉公主是易了容的……”

  易容?

  死的那個不是沈妤?

  雍黎詫異更甚,覺得這事情撲朔迷離,仿佛有一雙隱藏於黑暗中得手,於眾人所不知的黑暗中暗暗地操控著這一切。

  雍黎越想越覺得有種寒意自四肢直湧上來,一切都不能以常理論,而她又未曾親曆現場,便是想理頭緒也不知道該從哪裏理清。

  “還有什麽可說與我的?”雍黎問。

  “沒了,老奴隻知道這些,陛下也隻交代老奴先將這些告知您。”餘海走得前喘籲籲,又說了那一大段話,若非雍黎方才還略微放緩了些速度,他根本跟不上雍黎的步伐。

  “好,我知道了。你慢走,不必跟上我。”雍黎見他喘得厲害,體恤他年紀大體力不支,便不讓他跟著自己了,而她自己腳下的步子去又加快了兩分。

  不多時已經到了兩儀殿,雍黎一靠近兩儀殿便覺得今日這裏也不同尋常,最明顯的便是,守衛顯然比平時增加了有兩三倍。

  好在雍黎時常出入宮禁,況又有陛下的吩咐,她倒沒受到什麽阻攔便進去了。

  兩儀殿偏殿內,雍寒山正靠坐在軟榻上,禦醫正俯身給他換藥,雍黎看他麵色有些蒼白,精神看起來倒還好,不由得放下心來。

  皇帝陛下站在雍寒山一側,微微蹙著眉,看禦醫動作,難得在皇帝陛下如此嚴肅又態度不明的目光下,那禦醫手下動作還能如此穩定利落,三下五除二便換好了藥告退。

  成安帝見雍黎進來,轉過身來看到她有些擔憂的神色,道,“你父王並無大礙了,你不必擔心。”

  雍黎點頭,卻問,“您無事?”

  “我並未傷著,多虧了你父王。”成安帝有些愧疚。

  “您的安危重若千鈞,不能有絲毫閃失。”雍黎這一句也不知是不是勸慰,成安帝不知怎得竟覺得心下感覺怪異,卻聽雍黎又道,“您此時召我過來是為何事?”

  雍黎邊問,邊上前去查看雍寒山情況,伸手探了探他的脈,才算放下心來。

  “方才餘海大約也已經與你簡單地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就這事想問問你的看法。”成安帝道。

  雍黎卻沒有回答,而是又問,“那個和婉公主的屍首在哪裏?”

  “暫時停放在在內廷司,還未移送三司。”成安帝問她,“你要去看看?”

  雍黎點頭,“不過不急,我倒是想問您與父王一件事。”

  她笑得十分溫婉和煦,“昨夜留陳國使團在宮中,您二位可探查出些什麽來?”

  她這話一出,成安帝與雍寒山相視一眼,都有些無奈一笑,就知道什麽都瞞不過這家夥。

  “在說陳國使團中的事情之前,我有另一事先告訴你。”成安帝在雍寒山榻邊坐下,見他唇上幹得起了皮,親自倒了盞茶遞過去。

  “何事?”

  “昨晚宴中,和婉公主突然昏倒之事你還記得吧?當時太醫診斷的隻是普通傷寒,其實不然。那太醫真正診斷出來的沈妤之所以突然昏倒的原因,並不是傷寒,而是中毒。隻是那太醫也是個聰明人,當時並未大剌剌地直接說出來,而是用藥壓住了她體內毒素,並使之表象為真的風寒,之後才來元和宮向我說明。”成安帝道。

  其實雍黎昨晚便已經猜到那禦醫不太對勁,也猜到他離開靈桂宮大約是會去成安帝地元和宮一遭,還讓覓鐸略悄悄跟著的。

  “那太醫除了跟我說了沈妤中毒之事,還帶給我一個消息,那位養在深宮的和婉公主其實內力不俗。”

  “所以您猜測,昨夜中毒的那個,與今日刺殺的這個是同一個人,大約陳帝是送了個假公主來和親,目的其實也不是為了締就這兩國姻緣,而是令另有目的,其中甚至還包括……賠上兩個兒子的性命來殺您?”

  其實若說陳帝會不會腦子一抽,以整個陳國使團數百人和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的的性命為籌碼,隻為了殺成安帝,雍黎覺得以陳帝的昏庸,再聽一聽身邊那些佞臣的讒言,大約也是極有可能的。

  無毒不丈夫,若陳帝真能做到如此,也真有那麽個運氣能將成安帝刺殺了,屆時上璋無主,即便作為成安帝目前唯一的兒子,黎賀大約也不可能順利登上皇位。

  畢竟昌王黎紹,不臣之心已久,也不可能不趁著這樣一個好時機出手,到那時黎紹與黎賀兩方爭位,上璋生亂,內政不穩。便是想出兵討伐陳國,怕也是有心無力,而陳國大約還會借著上璋自顧不暇的這個時候,再次趁亂打劫。

  雍黎這樣大膽的揣測,成安帝沒有說話也沒有否認,倒是斜靠在軟榻上看著他二人的雍寒山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你隻說是陳國,若真是有這樣的謀劃,你覺得這事會是陳國的哪位在背後一手操控?”

  “陳帝再怎麽昏庸,也不至於太愚蠢,能瞞住他在背後有所動作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不管是誰在背後操控,若無陳帝默認首肯,幾乎沒那個可能。”雍黎道,“不過若說讓我做個猜測,其實不用深想也知道最有可能的是胡炎紀……,不過除此之外,我卻覺得還有另外一人也極有可能。”

  她頓了一頓,在成安帝和雍寒山很感興趣,甚至同樣意有所指的目光下,慢慢吐出一個名字,“沈慕。”

  成安帝挑眉,“為何有這樣的推測?若真的刺殺事成,沈慕人在定安,定然是被放棄的那個,能不能離開定安都難說,甚至還有可能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他會這樣不顧後果地將自己置於這樣的險境?”

  “不入虎穴,不得虎子,沈慕或許真有這份豪烈膽氣。”雍黎道,“我對沈慕還算是有些了解的,不瞞您說,去年陳國兵敗沈慕奉命來上璋和談,我與沈慕私下裏見過一次,那時我也存了亂一亂陳國局勢的想法,指點了沈慕一兩句。而沈慕這次來明顯比上次低調了許多,我不得不懷疑,他其實是另有計劃。”

  “不過到底沒有確切的證據,所以也隻是揣測而已。但對於沈慕,還是要好生防範才好。”雍黎對成安帝道,“若是胡炎紀,畢竟他人在陳國,再怎麽手眼通天,難免鞭長莫及。但沈慕不一樣,他如今人在定安,總能找到暗中出手的空子。”

  “阿黎說的不無道理,陛下這些日子還是多注意些吧。京畿衛中,臣在節前也早有周全安排,大的漏子出不了,您所需要多加注意的還應當是在宮禁。昨日今日,在這樣守衛森嚴的定安宮城中,竟然連著發生了兩次這樣的刺殺事件,實在不能不說是極大的疏漏。”雍寒山撫著胸前傷口位置,慢慢移動著身體,似乎想要起身。

  雍黎看過去,一個詢問的目光。

  雍寒山沒有回答,倒是成安帝當即明白過來,向守在門口的兩個內侍招了招手,那兩個內侍立刻上前來小心地攙扶了雍寒山起來,去了靠近外側的隔間。

  雍黎這才反應過來,卻又覺得不解,她家舅舅與父王何時又有如此默契的相處的?

  當年他二人之前關係之親密,相互之信重,雍黎也不是不知道的,她甚至還記得一二關於他二人從前從前的事情,但後來這十年,他二人之隔閡,大約也可說形同陌路了。

  隻是沒想到,她不過就是離京數月,他二人便已經盡釋前嫌如斯?

  其實若說雍寒山為成安帝擋刀,雍黎倒覺得沒什麽。此行不關情感之深深淺,或許對於雍寒山而言也不關忠君與否,而是隻要皇帝陛下仍舊是皇帝陛下,璟王府仍舊是璟王府,雍寒山都不可能在成安帝危急的時刻,完全坐視不理。

  “宮中防衛你們也可放心,事不過三,宮中處處,幾乎每一個角落,平恪已經再次嚴密查驗,便是婚儀大典時候,也不至於再有空子讓有心人去鑽。況且我身邊如今也是平恪寸步不離地親自守著,你方才進來的時候便沒見著他?”

  雍黎點頭,她聽成安帝這話,倒是對平恪頗為信重,但若是作為禁軍統領,平恪如此兩次未能親自周全皇帝陛下於險境之中,換做任何一個皇帝,怕都是要責其失職之罪。

  雍黎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忍了忍沒忍住,開口問他,“您今日與我父王做的這一出是為了什麽?”

  “你看出來了?就知道瞞不住你……”成安帝笑問,“你如何看出來的?”

  “我父王的功夫您也是知道的,即便他昨日手臂受傷,但區區一個女子,就算是有點功夫,也不可能將我父王重傷到這樣的程度。除了他自己刻意而為,我做不出其他猜想,而他之所以有這樣的刻意而為,大約是昨夜您二人商談了什麽?或許還有您對陳國使團的試探得出了什麽結論?”

  雍黎的推測一向簡單而精準,成安帝笑道,“今日之事確實也是試探。昨晚我讓人留意靈桂宮和分錦閣,便發現了兩件事不對勁。第一便是方才所說的,這位和婉公主內力不俗,因此我與你父王決意略做試探;第二便是,陳國使團中似乎潛藏了一個說話分量不輕的人物,禹王沈慕似乎清楚這人的存在,但卻刻意裝作不知;而孝王沈蒙卻似乎對這人言聽計從。”

  “您二人若試探便隻是試探,有多少方法做不得?那刺客既然刺駕直接擒了便是,我父王為何要讓自己受傷?”雍黎卻不太相信他簡單的解釋,又質疑道。

  “為了名正言順地留在宮中。”成安帝道,“你父王傷不重,其實隻是淺淺地劃傷了皮膚,所有地傷重地表象,包括刻意傳出去的消息,都是刻意而為。”

  他這話說得不算清楚,但雍黎卻也大約聽得明白,但卻仍舊有些細節想要追問。

  還未來得及開口,雍寒山卻從隔間進來,而隨同他一起進來的,還有禁軍統領平恪。

  平恪麵色凝重,朝成安帝一禮,匆匆道,“陛下,陳國使團中有一人突然暴斃。”

  “誰?”成安帝驚問。

  “和婉公主身邊的一個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