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昏迷
作者:雲間行一重      更新:2020-12-27 18:14      字數:4247
  成安帝這話裏意思,很簡單明了,大抵便是這事若不能解決,上璋和陳國的聯姻之事還是暫停的好,他似乎完全不在意這聯姻之事成與不成的結果,已然算是種威脅了。

  陳國諸使並沈慕沈蒙皆因他這一句話有些吃驚,他們實在沒想到,如今兩國聯姻之事已然是箭在弦上,上璋禮部耗費巨大心力布置安排婚典儀禮,便這般說停便停了?作為一國之君,成安帝竟然能不顧大局如此?

  隻是這事終究表麵看起來是陳國之過,他們若不能尋得證據來證明自身清白,便也隻能默默吞了這口厭氣了。

  “陛下所言甚是,兩國聯姻自當是結百年之好,這些隔閡矛盾還是先解決了的好。”沈慕笑道,“隻是依小王之想,儀禮典製安排是大事,可仍然照舊,我方會盡力在原定婚儀日期之前解決,若是這樣豈不是最好?”

  “可依禹王所言。”成安帝也並未是十分的強勢態度,目光往殿中掃了一眼,最終在方才人群湧動時被推湧到大殿門口的陰平郡王黎倫身上落了落,開口問道,“陰平王叔可還好?”

  原本在人群中眼觀鼻鼻觀心的黎倫,聽得成安帝突然問自己,還有些摸不著頭腦,隻是皇帝陛下問話,他自然不能不答。

  黎倫身體略有些肥胖,行動之間也沒那麽靈活,他身旁方才一直護著他的黎庚忙扶住自家祖父,撥開前麵阻擋得人群,上前去拜見。

  “多謝陛下關懷,老臣無礙,無礙。”

  “無礙便好,王叔年紀大了,且安坐吧。”成安帝其實倒不是為了與黎倫說這麽兩句話,他主要還是為了黎庚,黎庚是在刑部供職,既然方才答應陳國今日殿中之事雙方共同審理,那上璋這邊自然也該選個合適得人主理這事。

  成安帝想來想去,原本合適的人選大約都會跟這事情有那麽一點牽扯,倒是這位堂侄,看來是個合適的人選。

  說來黎家近兩代來支脈不昌,先明熙帝隻有兩個兄弟,其中一個早亡,另一個便是陰平郡王黎倫。而黎倫也是一生隻得一子一女,而子女又皆是英年早亡,這黎庚便是黎倫唯一的孫子,前些年已然得成安帝諭旨,冊封為陰平郡王府世子了。

  “今日之事依照陳國禹王所言,兩國各派主事之人共同審理,陳國那邊人選自有兩位王爺安排。我上璋這邊……,朕有意安排陰平郡王世子著手處理,世子意下如何?”

  黎庚是個二十來歲還未滿三十歲的青年男子,早幾年便供職刑部,如今已是刑部主事,不過這人看起來倒不像是個幹練老道的刑部官員,反卻是有幾分書生的儒雅之氣。

  他大約是沒想到這差事會落到自己頭上,正將自家祖父攙扶到一旁,聽言之後有些怔然不解,不解之後卻又有些遲疑,隻是遲疑之後還是上前去領了旨,“微臣遵旨。”

  成安帝自然是看到了他臉上的遲疑,也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不過卻也沒深問,“那一應隨從協助人選世子可從各司借調,各司盡力配合不得阻撓。”

  雍黎聽成安帝這安排,便知道他有心重用黎庚,自然得給機會,如今這機會來得正是合適。而且黎庚在刑部,之前雍寒山接手京畿衛之後,在刑部之職也便丟開手去了。如今的刑部尚書謹小慎微,雖無過錯卻也無甚建樹,大約沒兩年也該退下去了,成安帝估摸著是想提前將黎庚培養起來了。

  黎庚應了,不知怎的,抬頭時正對上雍黎清清淡淡看過來的目光,甚至自己看過去的時候,她還微微善意一笑。

  雖隔了兩代,但他與雍黎也算堂兄妹,得雍黎所表示出來得善意,他自然也有禮回以一笑,然後執禮退下。

  今日中秋,太醫院值守的太醫不多,匆匆趕過來的禦醫是個生麵孔,大約也是近來進太醫院的,雍黎沒見過。

  那禦醫進殿來欲大禮參拜,卻被成安帝攔住了,催促道,“快些給璟王看看傷,公主也收了驚嚇,給公主也好好把個脈。”

  驚嚇?

  雍黎看了成安帝一眼,嫌棄他多事,這麽個小打小鬧的場景,能驚嚇得到她?

  笑話。

  那禦醫將雍黎方才簡單給雍寒山處理了的傷口解開,清洗消毒上了藥,再重新包紮起來。吩咐每日換藥,又開了個益氣補血的方子,之後又欲遵陛下諭旨來給雍黎把脈。

  雍黎無可不可地伸過手腕去,隻是那禦醫還未搭上雍黎的腕脈,對麵卻突然聽到一聲驚呼,“公主,您怎麽了?!”

  驚呼的是沈妤身邊的侍女,她這一驚呼將眾人目光都吸引了過去,方才鬧了那一出地時候,沈妤原本也被人護著躲在後麵,她便是再怎麽喜歡折騰,這種情況也不會那麽不惜命。

  雍黎看過去的時候,正看著她身體晃了晃,不知怎得捂著頭不勝虛弱的模樣,然後軟軟地倒在了侍女的懷裏,那侍女扶不住她,兩人便一起癱倒在地上了。

  離她較近的沈蒙立刻上前去查看情況,見她氣息有些弱,伸手一摸,見她額頭居然滾燙得很。

  雍黎見著這樣突發得狀況,收回禦醫還未來得及把脈得手臂,朝那邊抬抬頭,示意道,“我這裏無礙,和婉公主有些不適,煩請這位禦醫先給和婉公主去看看吧。”

  那禦醫也是個知事的,自然知道這種情況下的輕重緩急,朝雍黎拱了拱手,抱著藥箱匆匆兩步到對麵去了。

  沈慕沈蒙此刻自然也顧不得陳國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今日赴宴陳國使團隨行的禦醫都留在驛館了,並未跟上來,此刻救命在急,他們便隻得讓禦醫過去了。

  那禦醫仔細地把了脈,又在和婉公主侍女地幫助下,觀察了她的臉色眼白和舌苔,最後取了一枚銀針,在她人中的位置紮了紮,見沈妤悠悠轉醒之後,方道,“和婉公主並無大礙,隻是受涼傷風發燒了,隻是公主此刻熱度未退,還是找個淨室好好休養,吃兩劑退燒的藥把燒退了才好。”

  有了禦醫這麽一句話,成安帝倒是很給麵子地開口,道,“和婉公主高燒,出宮不便,官驛離宮城又遠,一路折騰過去,豈不是讓公主身體更加不適?既然如此,朕看莫若便讓和婉公主今日留在宮裏休息吧。東邊分錦閣雖分屬外宮,但離這裏倒還近,和婉公主在此休憩最適宜不過。”

  留和婉在宮裏休息?

  此話一出,不知沈慕猶豫了,便是一向低調的沈蒙也麵露出一絲為難之色。

  成安帝今日倒是尤其客氣體諒,“兩位若不放心妹妹今日也可暫歇宮中,分錦閣旁邊另有靈桂宮,可供兩位二位安置。”

  他說完也不等二人有何話,立即便讓人過去灑掃安排去了。

  沈慕也隻一猶疑,後於沈蒙微微對視了一眼,才又道,“陛下好意,卻之不恭,今日小王等便叨擾陛下了。”

  今夜的一切不安定,到現在看來,也算是有些安定下來了,隻是這宮宴大約是再進行不下去了,好在本也已近尾聲,提前結束倒也好。

  成安帝舉杯與眾人共飲了一杯,隻留下黎賀安置陳國諸使,令眾人各自出宮,自己便先離席了。

  那邊黎賀得了陛下旨意,已然麵色不改地上前去招呼陳國眾人,雍黎散散漫漫地看過去,沈慕與沈蒙正在何黎賀寒暄,沈妤有氣無力地靠在身邊侍女的身上,而目光卻始終溫溫柔柔繾繾綣綣地落在沈蒙身側一人身上,大約是因為高燒,她那目光始終有些迷蒙,看起來沒有盡頭的模樣。

  雍黎順著沈妤的目光看過去,正看到沈蒙身邊那人,清瘦的青年男子,約莫也就是二十多歲三十歲模樣,容貌比之尋常男子更有幾分清秀幹淨。隻是他始終低調不顯眼地站在沈蒙背後,並沒有一點出彩,甚至稍不注意便容易將他忽略掉。

  那男子姓許,好像是叫什麽許儋?

  這名字是前些時候未晏查出來的,但這人,雍黎一早便知道他是陳國左相胡炎紀的人,也知道此人雖是胡炎紀安排在沈蒙身邊的,但卻與沈蒙關係匪淺。隻是她卻不確定,沈蒙與胡炎紀是否暗中已有勾連。

  那人也十分敏銳,雍黎隻是目光淺淺地在他身上落了落,那人便已經立刻回看了過來,隻是雍黎在他回看過來之前,已經狀似無意地去看雍寒山手臂傷地傷了。

  雍寒山抱著包紮好的手臂站在一旁,看向雍黎詢問道,“可回府去?”

  雍黎點頭,今日這事雖還未結束,但好在將沈慕一行人在宮裏留著了,接下來的事情,自有其他人去安排。但她是得回府了,畢竟府裏這會兒大約還等著一個人呢。

  隻是他二人還未及出大殿,皇帝陛下身邊的大太監餘海便有回轉過來,召雍寒山去見,隻是卻沒說要見雍黎。

  “父親去吧,我再略坐坐,等您一道回府。”雍黎道。

  雍黎說著便坐了下來,招手令宮人再換盞熱茶來。

  雍寒山離開之後,那邊黎賀已經帶著沈慕等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大殿,臨走前還過來與雍黎寒暄客套順便私下又道歉了兩句。

  內殿外殿的朝臣大約也已經帶著家眷離開,而也打算隨同陰平郡王離開的黎庚卻突然轉了過來,來向雍黎打招呼。

  雍黎對他感覺其實還不錯,見他過來寒暄兩句卻並未說什麽具體的事情,當下便問,“黎庚堂兄,可有何事?”

  黎庚初初是深深看著他,突然竟笑起來,他笑容很有幾分朗然,然後便十分不客氣地問了。

  “今日這事,陛下交給我,實在是我意料之外,我一時半刻也實在沒什麽準備,不知公主可有什麽建議沒有?”

  “建議沒有,不過倒是有一句提醒。”雍黎笑道,“這事你不必追究太深,若我猜得不錯,這事情的真相,不論是上璋還是陳國,大約一時半會也查不出來什麽,但你所需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莫要讓陳國再將髒水往咱們上璋身上潑。”

  “這話何意?”黎庚不解,他一向在刑部,所接觸了也隻是局限於某個具體的案件,視野方麵並未能再開闊些,故而思維略窄了些。

  “這事情一發生,如今這情況,陳國處於劣勢,而我上璋處於上風,而若是陳國做些什麽手腳,編造些什麽證據,將那個叫賈立的異常行為歸結於上璋頭上,比如是上璋給那賈立下了藥令他失神做出此刺殺行為之類的,目的便是為了讓陳國理虧,上璋因而借此向陳國另開口談條件。那這汙水,豈不是要反轉到咱們上璋身上了?”

  雍黎索性多說了兩句,講得仔細了些,黎庚顯然也是思維靈透的,聽雍黎這幾句,便已然明白了個十成十。

  “公主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還是要盡力一試,若真能查出真相,豈不是皆大歡喜?”黎庚雖然明白,然而自己卻也有些固執的堅守。

  皆大歡喜?

  雍黎笑了,恐怕不一定吧?

  這事情便是雍黎自己也說不清楚賈立背後到底是誰,若真是陳帝所代表的那一方勢力,那沈慕他們便是個背鍋的,這場突變反而十最容易解決何交代的了。

  而若是查出來此事真的何上璋有關,那上璋屆時該如何自處?怕是翻出這樁真相的他,恐怕成安帝也留不得他了吧?

  而若此事背後勢力與陳國何上璋皆無關係,那麽黎庚若朕能挖出其他的勢力,那麽他自己大約也活不得了吧?

  這人真是不聰明啊,自己費心費力地給他想了個這樣好地抽身保命之法,他居然不領情?

  雍黎無可不可地搖搖手,也不管他了。

  罷了罷了,橫豎未晏都不一定能查到的東西,就憑黎庚和他的那些人能查出些個沈慕東西都還難說。

  既然如此,便由地他折騰去,若真的能挖出些什麽東西,而他挖出的東西恰恰有有些用處,那便保他一命也不是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