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星陣
作者:雲間行一重      更新:2020-12-27 18:14      字數:4230
  “這般巧合?”雍黎冷笑一聲,她這一聲,驚得那管事更深的低下頭去。

  雍黎卻也不直接追責他的失職之處,橫豎他說的是真是假尚有存疑,還需要再做調查,但依照他所說,那兩個副管事顯然是有問題的,“姓孫的那位管事,是年初病逝的?他從何時開始病的,還是一病便突然暴斃了?”

  “說是年前就病了,殘喘了兩三個月,拖過了年才死的。”那管事答。

  雍黎略一思索,兩三個月的話,那大約是十月份,應該正好是她進京前,時間上也正好是在他們對這裏動手腳之後沒多久。

  這樣時間上的恰好,真的由不得人不懷疑背後的真相。

  雍黎又問,“你可知道他可還有沒有家人在定安?”

  那李管事略一思索,便道,“這孫平原本前兩年存夠了錢便在外麵城南置了處簡單的小院子,帶著妻子兒女還有他老母親一起過活,手裏也還有些積蓄,日子過得也算比普通人家和滿,但自他生病之後,我還托人去看過幾次,他家裏給他看病幾乎掏光了積蓄。眼見著他們生計艱難,我也以府裏的名義接濟了兩次。但還是沒救得回來,處理了他身後事之後,他的妻兒便尋人賣了院子,然後帶著一家老小離開了,據說是回故鄉投靠親戚去了。”

  雍黎蹙眉,“他不是定安人,他家鄉在哪裏?”

  “好像是在西川那一片,具體的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雍黎有些不悅,“身世來曆不清的人,你是如何將他招進府裏的?”

  璟王府用人極其嚴格,凡是能招進府裏府裏的,哪怕隻是小廝雜役也得查其三代,這人來曆不清,這麽些年竟然也能一步步做到管事的位置?

  府中的那些主事是做什麽的,竟失職至此?!

  “也……也不是,據說是有些緣故的,那孫平的妻子原本是府裏的買進來的丫頭,似乎從前還在王爺和長公主院子裏伺候過,是個麻利人,後來到了年齡便放出去了,之後便被人介紹嫁給了這孫平。大約也就是借著這層關係,借著他那妻子在府裏多年的一點點人脈打點,他才能到府裏來的。”

  “這人在府裏也有十來年了,做事勤懇利落不驕不躁,一向也沒出過什麽錯,是個極為得用的人,所以去年初才被提拔為副管事,管著府裏園圃大小諸事。”

  前些年在定安時,璟王府和千古高風都是跟隨了雍寒山幾十年的秦英秦老管家管著,後來前幾年兩府北上去封地,秦老管家跟著雍寒山去了平皋,華陽那邊府裏雍黎便直接交給了祝詞操持。而定安這邊不過就是空著的府邸宅子,又沒有人住,也不需要留多少人,便隻留了一些在府裏伺候了幾代的忠心家奴看園子,其中為首的便是這李管事。

  盡管去年回定安,秦老管家過來之後又接了這府裏管事之責,但他畢竟年紀也不小了,故而這李管事幾乎便是當著接替秦老管家之職的人選,所以他對府裏的事情大多要知道,有那麽一二處估計不到的地方其實也難免。

  “行,我知道了。立刻讓人去西川查查這孫平的妻子,有什麽發現立刻報過來。”雍黎吩咐下去,想起另一個姓曹的的管事,又問,“那個姓曹的,又是什麽情況?也詳細說說吧。”

  “是。”那李管事道,“這姓曹的副管事叫曹敦榮……”

  “曹敦榮……”雍黎將這名字在口中念了念,忽道,“這名字我似乎聽說過。”

  “這曹敦榮原就是府中家奴,他母親原本是……”那李管事說著突然停了停,又偷偷看了雍黎一眼,遲疑道,“他母親從前是先頭大爺的奶嬤嬤,在大爺幼年時喂養了大爺幾個月,不過後來因為奶水不足便沒有再跟著大爺,所以大爺對這個奶嬤嬤一家也就是麵子上的情義,有幾分善待。”

  先頭大爺……

  雍黎剛開始沒反應過來這稱呼指的是誰,聽他說了幾句,方明白說的是她的那個大伯雍寒州。

  這樣說來,這曹敦榮與雍寒州竟然還是奶兄弟的關係?

  既然是府裏的這麽多年的老人了,難怪覺得這名字似乎在那裏聽過。

  雍黎抬抬手示意他繼續,那李管事道,“咱們在城南那邊的一個布莊鋪子,一向是府裏直接管著的,年後不知怎的鋪子裏得用的兩個管事都先後走了,一時人手抽調不開,便來府裏求助,想先調兩個人過去幫忙,這曹敦榮心思活絡,便求到小的這邊來了,小的見他靈活,想著也應該是個好手,若是能曆練一番往後便留在鋪子裏也是好的,略考慮了一番之後便將他調去布莊鋪子去幫忙了。”

  “前兩個月聽說鋪子裏要進一些新貨,貨源也看好了,是陳國那邊的新貨,隻是之前沒有合作過,他不放心要親自走一遭,故而便和商隊一道過去了,如今走了也有兩個多月了,想必年底前能回來。”

  “近來沒有消息傳回來?”雍黎問。

  “布莊那邊小的是不插手的,也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麽情況,即便有信傳回來,大約也就是傳到布莊的吧。”那李管事道,“殿下若想問具體情況,小的讓人去請了布莊掌櫃的來,您再問問?”

  “不用了。”雍黎拒絕了,問這布莊掌櫃的想必也問不出什麽來,她道,“你下去吧,近來府裏的事情多關注些,秦老管家年紀大了,你多分擔些。”

  那李管事聽了,麵上露出喜色,連連應是。

  雍黎喚住他,又道,“你去替我將夏輝喚來,我有事吩咐他。”

  那李管事應了聲連忙下去了,雍黎又對連亦道,“席岸那邊你去過了麽?若還沒來得及去,現在便去他那邊跑一趟吧。”

  “殿下有何吩咐?”

  “這孫平和曹敦榮兩人,讓席岸好生查一查。”雍黎道。

  “殿下懷疑李管事的話,還是……”連亦不解,想多問兩句。

  雍黎卻打斷她,隻道,“不是,孫平死得蹊蹺,我不信他隻是簡簡單單的病逝,他的妻子家人也離開得太突然。西川……,總是要再讓人跑一趟的,廣陵濤在西川有兩家分店,讓席岸安排人方便些。至於這個曹敦榮,我總覺得他活不到回來的時候,極大可能會死在半路,總之……也讓人去查查他如今的蹤跡。若能查到最好,或許還能救他一命來讓我們問問真相;若他當真死在半路沒回得來,那也不必再確認了,已然已經佐證了咱們的猜想。”

  “而你說的懷疑這個李管事……”雍黎略想了想,直接道,“他說的大約已經是他知道的所有了,不過為防萬一,還是好生也查一查他,這事……你親自來。”

  連亦恭聲應了,匆匆離開,下去照雍黎的吩咐安排去了。

  “你這丫頭,行事也算利落,有幾分你的真傳。”謝岑看了一眼離開的連亦,笑對雍黎道,“我若猜得不錯,你身邊的這些丫頭,身份上應該也不尋常。”

  “我身邊瑣事繁多,自然也需要些有能力的近侍,我雖不重視男女之別,但身邊貼身伺候的人還是女子比較方便,所以她二人也算是千挑萬選才到我身邊的,能力手段自然不差。若她們是男子,怕是做個州官也使得了。”雍黎自然知道他是看出連亦覓鐸兩人不同尋常人家侍女的特別之處,但她二人出身未晏自然不能為外人所知,故而雍黎隨口模糊回答了,轉身看他,又問道,“你方才發現了什麽?”

  謝岑往後退了兩步,示意雍黎近前來。

  雍黎不明所以地走過去,謝岑引她在方才他站地位置停住,抬起袖子往東邊方向位置一指,問,“看到了什麽?”

  雍黎順著他指地方向看過去,“清疏閣……,還有半甌茶。”

  “你看這兩個建築之間布局如何?”

  雍黎仔細又瞧了兩眼,“清疏閣與半甌茶之間其實還頗有些距離,但從這裏的角度看過去這兩處建築似乎在同意一直線上,相距也十分近……”

  雍黎說著,突然想起什麽,立刻轉過身去,再次往西邊方向看了看,西邊遠遠地看過去是建造了晚蓮庵地一座土山,地勢略高,隻看到圍繞著土山周圍地秘密地樹林和偶有地幾處亭台樓閣的一角。

  她心中略略描畫了一番從繪吾池那邊一路過來的方向和景致建築,又仔細推斷了一番繪吾池後陣法林之外黎貞公主府內可能的布局,最後得出了一個讓人不可思議的結論。

  “陣法?”

  “你也看出來了……”謝岑的話幾乎是確認了她的看法,“我是從後麵那府裏過來的,因為一路上發現了些不尋常之處,所以對那裏的樓閣布局還刻意記了些。那邊的瓊華台,地勢也略高些,按說在府裏特地建造一個賞景的高台也不是不可以,隻是那瓊華台表麵看起來普通,但仔細看兩眼便能察覺出幾分怪異,而那怪異若沒有什麽與之聯係的地方,尋常人或許便隻當它是建築奇巧了。”

  “而隻有將視野放得更廣一些,大約才能看出其中的幾分異常,這兩府從那邊瓊華台到這裏清疏閣,所有的建築布局,若我猜測沒錯的話,大約正吻合了‘十二星陣’。”她說著目光漸漸移到麵前的觀魚池上,繼續道,“而這池子,正是作為陣眼的‘第七星’。”

  十二星陣雍黎是聽過的,是仿軍陣“撒星陣”而創造出來的一種玄陣,布局比“撒星陣”簡單許多,但其威力卻不容小趣。

  據說“十二星陣”一旦成功,其分合變化奇妙無窮,且不說久在其中的人大約或傷或死,不得善終;而陣法中人並不知其所處陣法,久之陣法威力愈盛,其影響之處也不僅僅是這方圓數百米陣法所在的地方了,怕是這整個千古高風並璟王府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但“十二星陣”若要開啟,並始其發生巨大的威力,必有要有一處什麽東西橫破第一星,如一道流星擦星陣而過。

  而黎貞這些日子不在府裏,搬去了外麵別院去住了……

  雍黎豁然看向謝岑,問,“你方才從黎貞府裏過來的時候,她那瓊華閣附近可有什麽動作?”

  謝岑露出一絲“你果然也想到了”的笑意,道,“你猜得沒錯,那位淑儀公主府裏正在動工,建造的是一處長廊,那長廊南北延伸,中間正是瓊華閣……且看著那樣子,估計也建造得差不多了。”

  黎貞這人,雍黎對她的了解其實一向也不算多,但是再怎麽不了解,她也知道這定然不是黎貞自己的手筆。她那麽個養在深宮,沒見過什麽世麵的女子,所學的也一向隻是琴棋書畫女工針織,想必陣法這東西也從未接觸過。

  更何況還繞了那麽多彎子,設計將手伸到千古高風來,這其中困難之處,根本就不是黎貞能解決得了的。

  那麽到底是她利用了誰,還是誰利用了她?

  或者根本就是她與誰早早地達成了合作?

  那麽除了她黎貞之外,到底還有誰的目標是自己呢?

  “這池子裏麵大概是被人埋了些好東西的。”雍黎清清淡淡地笑,“既然那邊費心費力大動幹戈地建了長廊,想必這陣法沒多久便能開啟了,但若是我毀了陣眼,他們又該拿什麽來動這陣法呢?”

  搶先以高妙手法毀了陣眼確實是最簡單便捷地方法,但謝岑卻漫不經心道,“人家好容易才費力費心布置出來這樣精妙難得的‘十二星陣’,你說毀就毀了,也實在太暴殄天物了。”

  “你待如何?”雍黎偏過頭去瞧他,很誠懇地請教道。

  “自然是改一改這陣法,讓它反噬回去。”謝岑這話說得實在淡定,淡定到雍黎覺得不可思議。

  “你個口氣真不小。”雍黎卻還是相信他既然能說出這話,想必也是有辦法的,她撇撇嘴,道,“來說說怎麽個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