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認可
作者:雲間行一重      更新:2020-12-27 18:14      字數:2423
  更深時分,前麵的宴席早已散了,黎賀原本隱約查到了些消息說是這位七小姐有些不同尋常之處,想特地來看看何府這位新接回來的七小姐的,無奈聽府中說出了變故也隻得作罷。

  雍黎屋子裏隻有外間一燈如豆,錦雙守著燈燭在給何老太太納鞋底,連亦則陪在一旁給雍黎整理書冊,二人偶爾低聲交談兩句。

  知道覓鐸端了托盤掀了簾子進來,她暗中朝連亦使了個眼色,然後輕輕擱下托盤,上麵是兩碗熱乎的銀耳蓮子羹,“兩位姐姐晚上要守夜也勞累得緊,我看廚房還有火,特地燉了些羹湯,快喝些也好暖暖身子。”

  錦雙擱下手裏的活計,接過來道了謝。

  銀耳煮的黏稠,蓮子也燉的軟爛,錦雙嚐了一口,連連讚了兩聲覓鐸的好手藝,許是真的有些餓了,不一會兒便吃了大半碗。

  連亦坐在錦雙對麵看著她,慢慢攪動著碗裏的羹湯,也時不時抿上一口。

  錦雙將一碗蓮子羹喝完,不知怎地突然覺得困頓起來,連看燈燭都覺得有些迷糊,她支著身子想要起來,卻沒有力氣,慢慢伏著桌子趴了下去。

  裏間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覓鐸二人抬頭看時,雍黎已經掀開簾子走出來,一邊走一邊係著披風,輕輕笑道,“我倒是不知,覓鐸原來還會煮羹湯,下次定要嚐嚐。”

  連亦上前替她理了衣服,也笑道,“哪裏是她煮的,她那雙手使劍殺人倒是好用,煮湯?得了吧。”

  覓鐸翻了個白眼,也不辯駁,幹幹道,“我悄悄隨著殿下,院子裏你看著。”

  雍黎悄無聲息的從小道繞去前院,並未並未有任何人察覺。何瓊今日早就打了招呼,說是喝了酒睡不著,晚間在書房看會兒書,若是晚了就直接歇在書房了。

  因此,雍黎到時,整個前院也隻有何瓊的書房有些微燭光透出來。

  雍黎沒有進去書房,而是往西側一繞,攀了二十來個台階上了一座六角的觀景亭,亭子上郝然已經有了人影。

  那人身形高大,負手而立,聽到背後聲音,轉過來,道,“你來了……怎麽過來的?”

  “自然是……走過來的。”雍黎微微一福身,笑道,“父親大人這話何意?”

  “你不會功夫?”何瓊似乎有些詫異。

  雍黎不動聲色,語氣中卻有些倨傲的寒意,說來有些怪異,“會一點,至少此刻若父親大人想要殺我,一擊必中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她這話說得著實不好聽,但何瓊似乎也不惱,他精通兵法,帶兵也是十足的好手,隻是武功一道卻算不上一流,康王送來的人若沒有點本事,即便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哪裏又值得自己這般費心把人接回來。

  “康王殿下有什麽話交代麽?”何瓊依舊是那個負手的姿勢,隻是黑暗中他的眼中卻透出越發森冷的寒意,仿佛要把人剖開。

  雍黎沒有回他,良久卻冷然一笑,“殿下讓我回來可不是隻做個傳話的,父親莫不是忘了當初殿下說了什麽?殿下派人教我六年,學的可不僅僅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父親可知道在回府之前我在哪裏?”

  見何瓊不做聲,雍黎自顧自道,“陳國前年按製選秀,陳帝後宮進了十四人,有季氏女入宮三月封嬪位,八月進妃,第十三個月上進了貴妃,當時朝野震動,說妖妃禍國。但誰知道妖妃確實禍的是他陳國,也確實送了多少消息出來,甚至去年上璋與陳國那一戰也有這妖妃手筆……”

  那個陳國妖妃背後到底有沒有人,雍黎是不知道的,隻是陳國確實有傳言說這妖妃是上璋安排進陳國內宮的細作,但事實真相如何誰又知道呢。

  所以雍黎毫不客氣地將妖妃之事推到黎賢身上,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哎,若不是殿下召我回來,妖妃又怎會早逝呢?真是白白讓陳國後宮那群女人得意了……”

  何瓊自然也是多多少少聽說過陳國那個妖妃的手段的,不說其他,光是她能不動聲色潛伏陳國後宮近兩年,這手段本事已非常人能比。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安王?他想借由我手將你送到安王府上?”

  他想了想,總算想通其中關節,康王這是想在安王府上安插一枚厲害棋子,昌王與安王之間並無芥蒂,甚至較康王還更親密些,而由自己這個昌王嶽家送出自家的女兒,安王恐怕也不會太過懷疑。

  雍黎露出一絲總算還不算太蠢的神色來,慢慢道,“父親大人既然已經選擇追從康王殿下而背棄昌王,意誌還是堅定一些的好。我知道殿下許給何家一個公爵一個後位,所以父親還是好好看著些大姐姐,畢竟安王的正妻會是陳國和婉公主,除非大姐想甘居為側。”

  何瓊這兩日也聽了家裏的一些動靜,暗哼一聲,心道,家裏婦人目光短淺,看來得回去好好敲打一番了。

  “我知道了,原是我輕視了你,殿下也說你一人比得上他身邊的兩個謀士,若有需要我會找你,我過兩日會去城外軍營,你在家還是一切照舊,自己也小心著些。”何瓊不痛不癢吩咐了兩聲。

  “多謝父親大人關懷。”雍黎十足的子女恭謹姿態,未待何瓊說出回去的話,突然又道,“聽說父親打算移軍到襄縣?”

  何瓊雖說認可了她,卻對她的實力還是存著些疑問的,他打算移軍的事尚在保密,並無太多人知曉,現下聽她如此一問,驀地生出些忌憚來,忌憚之餘想著是黎賢送來的人,又實實在在生出些欽佩來。

  “嗯,襄縣屬乾鄞州,是我控製的兩州離定安最近的一座城池,無論進攻還是退避,都占了地利。”何瓊大概隻給了個模糊的回答。

  “調動幾成兵力?”

  “如今我控製下的兵力有四萬,我想先移兩萬軍過去,另外兩萬依舊留守澍州。”

  “兩萬人太多,若沒有由頭暗中調兵基本是不可能的,畢竟澍州府新來了一個州牧,也控製了澍州守備兩萬軍,此人態度不明,說是陛下純臣,您還是多加關注些才好。”雍黎抬手一個撥開雲霧的姿勢,緩緩道,“我的建議,四萬軍留守澍州,將粱廷的兩萬多人先推出去。至於那位安鶴翼安州牧,若能拉到我方陣營,自然是極好的,若不能,咱們留守在澍州的四萬人,圈一圈他那兩萬人也不過是抬抬手指的事。”

  她這簡單的幾句話,讓何瓊眸光一亮,略略思索片刻,匆匆便要離開,臨走前交代了句,“你大哥過兩日在營中推演陣法,你若感興趣可換了男子裝扮過去看看,也好切磋一二。”

  “是,父親慢走。”

  雍黎微微躬身送了何瓊,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亭下,臉上笑意散去,漸漸籠上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