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避宴
作者:雲間行一重      更新:2020-12-27 18:14      字數:2638
  何家也是地方上的大族,後宅內再怎樣烏糟事一堆,也斷然不會讓苛待庶女的名聲傳出來。雍黎頂了何意的身份進入何府,倒也沒有被過多地為難。

  何家的三個小姐,何慧自負身份尊貴不屑與自己這個自幼養在府外身份低賤的妹妹來往,何思與何念倒是常來,何念是同情她,常來與她說說話,何思卻是來找麻煩的,不過在雍黎看來,這個驕縱的小姐不過是些小打小鬧的幼稚行為。

  何念看著氣哼哼離開的何思,搖頭歎了口氣,“八妹妹這性子,以後定然會吃虧。”

  雍黎笑了笑,問,“方才聽她說大姐的親事,是怎麽回事?”

  “這事其實也真假不定,我看不過是她們一廂情願罷了。”何念道,“前幾日陛下二子安王殿下來了府上,大姐似乎見了一麵,便動了點不該有的心思來。”

  “安王?黎賀?”雍黎皺眉,她並沒有收到黎賀來南的消息,而且這時候他來湊什麽熱鬧。

  “是的,聽說今日晚間也來咱們府上,廚房這會兒正忙著呢。”何念道,“聽說安王殿下長得一表人才,性情也極為溫和……”

  見雍黎似乎並無多大興致,何念停了下來,笑道,“果然七妹妹性情超然與她人不同,尋常女子若聽得這樣出色的青年男子,難免會有幾分臆想,我觀七妹妹神色,似乎有些厭煩?”

  “你呢?既然安王如此出色,你便沒有這方麵的想法?”雍黎不答反問。

  “我隻求真心待我之人,安王再出色,終歸出生皇室,將來妻妾必不會少,而且據說他已與陳國和婉公主定了婚約,我是庶出,何必去做他那許多女人中可有可無的一個?”

  “隻是,我們這樣人家的女子,終歸身不由己。”何念自嘲一笑,“你聽說過宣陽公主沒有?她最近正在乾鄞州,方解決了那邊的雪害疫病,聽父親說安王正是奉帝命親自來接這位宣陽公主才過來南方的。”

  雍黎疑惑看她,不明白她怎的突然就提到自己。

  何念微笑,“也沒什麽,我羨慕這樣的女子,羨慕她所有的經曆,隻是我終此一生恐怕也不會有她那樣的高度。”

  雍黎默然,何念卻又道,“瞧我這胡思亂想的,我來可是有正事的。”

  她示意侍女將衣服首飾擱到麵前來,“今日晚宴,伯父讓咱們姊妹也參加,妹妹剛進府,雖然常服做了不少,但怕是也沒什麽見客的正式衣裳,針線上的人一時半會也趕製不來,我那邊倒是有兩件年前做的衣裳,也沒穿過,想著妹妹與我身量差不多,送來與妹妹救救急。我看你更清瘦些,恐怕這衣服還要改改,快先去試試,哪裏不合身的這會兒讓她們盡快改了來。”

  “無礙,不用改,多謝五姐姐。”雍黎道謝,示意連亦收下來。

  連亦應諾,伸手去捧衣服,略微靠近點便聞到衣服上的奇特香氣,正想著如何處理,抬眼便見著捧茶過來的覓鐸,一個眼神過去,覓鐸頓時心領神會。

  她眉目低斂,不動聲色先將一盞茶奉與何念,何念伸手去接,突然感覺手指酸麻,眼見著滿滿一盞茶水打翻在桌上疊的整整齊齊的衣裳。

  “怎麽這麽不小心!”連亦佯裝叱問覓鐸,“這是五小姐給咱們小姐送的衣裳……”

  “不怪她們,是我手滑了,沒接住。”何念似乎有些內疚神色,“隻是這衣裳,妹妹晚間穿什麽見客呢?”

  “我有兩件衣服,雖算不上華麗,卻也能穿得出去,晚間宴會上穿也不算失禮。隻是到底辜負了五姐姐的好意了。”雍黎頗為可惜地看了一眼那件衣服,心下卻在籌謀怎麽避過去今天的晚宴,若讓黎賀看到自己,這所有的計劃安排都得打亂了。

  “你與我客氣什麽。”何念笑道,“看妹妹第一眼便覺得一見如故,咱們姊妹之間不用見外。”

  雍黎目光落在她握著自己右手的雙手上,微笑點頭,沒有說話。

  何念走後,連亦便伏在桌上,將這兩日收到的條陳一條條整理,雍黎已看過的不太重要的燒掉,重要的則收在匣子裏封好。

  “晚宴主子打算怎麽辦?”

  “去是肯定不能去的,找個借口躲開便是。”雍黎聽見院子裏有輕微雜遝聲響,隱約還有孩童的笑鬧聲,微微一笑,“這不,借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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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是怎麽了?還不快去請大夫來。”何老夫人在丫頭攙扶下撐著拐杖巍顫顫進了雍黎屋子,見她頭發半濕,身上衣服倒是換了,隻是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看起來毫無聲息的樣子,有些焦急。

  她一路走來也是聽說了事情的原委,說是午間意丫頭在園子裏池子旁的亭子裏坐著,誰知恪兒貪玩,失手將她推進池子裏。

  她也向來知道這個小孫子被二媳婦嬌寵得厲害,說是失手,但哪裏就是真的失手呢?怕是又在哪裏不順心惱了找人撒氣。

  何家老太太是個菩薩心腸,素來溫和慈祥,對所有孫子孫女向來一視同仁,甚至對剛回府的雍黎更多了幾分憐惜。她歎口氣,看了眼雍黎麵色,臉上擔憂愧疚更甚,當初若不是七丫頭的母親,自己恐怕也……,隻是老大看不清,生生瞞了她七丫頭的存在這十幾年,現在不知從哪裏聽了什麽話,才將人又找回來。

  隻是可憐了七丫頭母親,獨自一人將七丫頭拉扯到十來歲,自己卻撒手人寰了。好在七丫頭是個有福氣的,這般好樣貌,才學也是好的。

  “老太太放心,因安王殿下來了府上,不好太大動作,已經讓人快快去請大夫了,府裏有經驗的老嬤嬤看了做了急救,性命無礙。府醫雖離得遠一點,但也快到了。”何忱之妻朱氏忙上前來攙扶,寬慰道。

  “那就好,這孩子可憐見的。”何老夫人在雍黎床邊坐下,摸了摸她的臉,“當年遇到匪盜,若不是盧氏引開匪盜,我哪裏能好好活到現在?老大就是太固執了,她芥蒂盧氏,便讓她跟在我身邊好了,有我在哪裏能讓別人說些閑話,他騙了我這麽多年,如今知道真相我心裏本就不能安生了,現在意兒又遭了這罪,我如何對得起她們娘兒倆?”

  當年盧氏之事在府中本就是個禁忌,所有人都自覺地避開,現在何家老太太毫不遮掩地說出來,屋子裏知道情況的兩位夫人俱都臉色一變。

  “等意兒好了之後就跟我住,我倒要看看這府中還有誰敢再動她。”何老太太目光在何瓊之妻宋氏臉上落了落,沒有說什麽,又看向金氏,“恒兒身子弱你關注得多些,但恪兒不懂事,如今年紀也漸漸大了,你這個做母親的也別疏忽了,要好好教。”

  金氏有些不甘心,卻又壓抑住了,撇撇嘴,唯唯諾諾應了兩句。

  一時屋內有些詭異的安靜,直到外麵小丫頭急急忙忙進來通報大夫來了,才打破了這番寂靜。

  雍黎多少通曉些水性,再說落水本就是她故意而為,時間又掐得極好,目的便是為了避開晚宴,哪裏會有什麽大礙。大夫號了脈,隻說是身體並無大礙,不過是受了些驚嚇將養幾天便好,留下了藥方以及一些注意事項便告辭離開了。

  何老太太對雍黎卻是真的上心,原想留下等著雍黎醒來再走,但架不住眾人苦勸,臨走時還特地留下了身邊的大丫頭錦雙照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