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默默忍下，同樣冷淡的回答，“下官願為皇上效勞。”

  是皇上，不是溫澈。

  “那就跟上，節省時間。”

  溫澈像是沒聽出來林清的深意，最後說了一句就帶著手下的侍衛往內院的方向走，林清一言不發，跟在最後。

  就算溫澈不來，她也會想辦法去看看於學士是怎麽死的。

  聽說為虛，眼見為實。

  更何況，有時間親眼見到的，說不定都是一種假象。

  翰林學士一死，對朝廷上下的影響絕對不小，林清本能覺得，此事或許不會那麽簡單。

  現在隻能忍辱負重，跟上溫澈。

  林清閉了閉眼，她會讓溫澈看到，除了驗屍，斷案自己也擅長。

  ……

  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內院，發現翰林學士於誠屍體的院子，早就被大理寺的人封鎖的嚴嚴實實，裏麵外麵都站著一群身黑青相間素麵官服的侍衛們，和他們的上官一樣，皆冷著一張臉，不近人情的模樣。

  溫澈出現後，其中一人安靜的上前，行禮之後快速開口，“大人，都已經控製好，屍體無人去碰。”

  溫澈頷首，侍衛就退下。

  一行人進了院子，侍衛們像是集體眼瞎都沒看見林清這個外人，沒有一人上來攔截。

  直到林清跟著溫澈走進了屋子裏，路過外間被侍衛看守住的侍講見了才問了一嘴。

  “林編修？”

  林清拱手行禮，“侍講大人。”

  溫澈可以無視翰林院侍講，林清卻不可以。

  官大一級壓死人，尤其是翰林院內部不好升官，翰林院侍講，正六品，比林清這個從七品大了有一階多。

  “你怎麽也被他們帶來了？”侍講納悶，自己是發現了學士大人的屍體，但是林清不是在外院整理書籍麽，也能被大理寺的人逮到？

  不會真的有人比自己還倒黴的吧？

  “皇上下令，要我協助溫大人查案。”

  溫澈的話不就是這個意思？現在用來應付侍講，再好不過。

  果然，侍講聽了這話，看林清的眼神立馬就不一樣了。

  之前隻是聽說林清深得帝心，如今才是真真的看見，大理寺的溫大人辦案，皇上居然讓林清一個七品官從旁協助，這可真是天大的聖寵。

  人家哪是倒黴啊，人家是撞了大運了！

  “過來。”

  溫澈招了招手，示意林清過去看。

  他為大理寺辦事，溫澈自然不會拆林清的台階，也就無視了某人扭曲話意之事。

  “你去看看屍體。”

  林清：“……”

  還真是直白。

  她隻站在這裏遠遠的看上一眼，就知道這具屍體還沒被人碰過，應該是就等著她來了。

  猜測是猜測，林清還是問了一嘴，“我是第一個驗屍的？”

  “嗯。”

  溫澈指了指屍體，“快點驗。”

  林清邁著步子走近，心裏吐槽著溫澈，讓人辦事還這麽不客氣，要不是他的地位，誰會給他看！

  呼出一口氣，走到屍體邊上時，亂七八糟的想法就被林清遺忘在腦後，注意力高度集中在這具屍體上。

  少年眉目間瞬間變得認真嚴肅起來，先是大致的觀察了一下屍體上下和四周的環境。

  這間屋子是翰林學士常待之地，平時就在此辦公寫文書，他吊死之處正是案台旁邊，案台上書卷擺放十分整齊。正對著屍體的後方有一個檀木圓凳，倒在後麵。

  林清先去到屋內的右邊，此處有一方桌，應該是與人交談之處。看了看上麵的茶盞，眼睛盯著兩個凳子掃視片刻，一言不發的回到了屍體跟前。

  這次，視線才落到了屍體身上。

  翰林學士於誠，年四十有餘，平時身上帶著的都是書卷香，為人很是溫和。

  如今他死了，雙目緊閉，唇色青黑，嘴唇呈張開狀，露出緊緊咬合在一起的牙齒，整張臉赤紅發紫，因為是吊死的緣故，臉上的皺紋都顯得格外猙獰。

  生前不管是多慈眉善目的人，死後的神情總是詭異僵硬的，讓人見了心裏就不舒服，午夜夢回總是想起，膽子小的這就叫驚夢。

  林清倒是絲毫不怵，眉目冷然，直接上手。

  手指隔著一層軟布，伸出去將於誠的牙齒一點點扒開。

  剛扒開，就看到了於誠青黑色的舌頭，沒了牙齒的禁錮好像要躥出來一般。

  林清鬆開手，默默收了回來。

  回頭喊了一句，“大人，我需要有人上去看一看。”

  後麵的人早被林清的動作驚到，侍衛立在一旁沒有說話，但是眼裏的震驚卻是藏不住。

  怪不得大人要帶他過來，原來此人會驗屍。

  翰林侍講看了此時場景，直泛惡心，閉眼就是自己剛進來看見屍體的場景，索性轉過頭去。

  現在林清發話，溫澈身邊兩侍衛中的一人上前一步，“屬下去？”

  溫澈瞥他一眼，邁步上前，腳尖點在黃木地板上，提身一下子就飛到了房梁之上，此期間，衣衫隻是微微晃動，動作簡單幹脆。

  林清也絲毫沒有是因為溫澈親自上房就不敢指使的樣子，淡淡開口，“勞煩大人看一看麻繩上方的灰塵跡象。”

  “繩子周圍灰塵有起動痕跡，其餘地方與旁處無異。”

  林清點了點頭，眼睛看著於誠的脖頸處，嘴裏沒停，“大人可以下來了。”

  ‘嗒。’的一聲，溫澈輕輕落地，立在林清身後。

  “我粗略一看，學士大人的確是吊死。”

  吊死之人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繩結在喉頭之下，也是多為常見的一種，這樣死的人口會張開，舌頭向外伸出幾分，麵呈紫赤色，嘴旁多有吐出的涎沫。

  另一種，則如同於學士這般，臉色與上一種無異，口也是張開，但是舌頭不會露出，牙關緊閉，舌頭抵在牙齒內，不能出來。因為自縊時多是存了必死的心思，人上吊時通常會將頭放的更深，這樣繩結就在喉頭之下，所以第二種沒有第一種常見。

  “吊死……”

  溫澈重讀了一遍，邁出去一步，走到林清身旁。

  “我要知道他是自縊，還是另有其人。”

  林清抬頭，就望進了溫澈的眸中。

  她可以確定。

  那雙眼中，藏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