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吳子餘祭遇刺
作者:雲垂天地間      更新:2020-12-26 20:00      字數:2735
  周靈王去世後,王室使者傾巢出動到各國去報喪,可是他死得的確不是時候,很多諸侯和卿士們都跑到楚國為楚康王送葬去了。

  使者來到鄭國,鄭簡公不在,子展奉命守國不能出行。子展於是命印段到東周去吊唁。伯有想領取這個美差,反對道:“印段地位低下又太年輕,不應當派他去。”

  子展看透了他的小心思,於是做了個概念偷換,回答道:“派個年輕人總比不派使者要好吧?《詩》:‘王事靡盬,不遑啟處。’東西南北,誰敢懈怠?堅定地侍奉晉、楚以保護王室,才是我們應當做的。”

  這年夏天,吳子餘祭被一名越國戰俘殺死了。

  前麵說過,東周封建吳國的本意就是為了防止以越國為首的東南勢力威脅中原。

  越國人姓姒姓,是大禹的後代。大禹去世後,人們將他安葬在會稽山一帶。他的部分族人後代就在此地繁衍生息,逐漸發展壯大,最終建立越國。

  越國的農業、造船業和手工業十分發達,越人斷發文身、凶猛好鬥、特別崇尚武力。越國與楚國交往較早,在楚莊王時期就向楚國進獻美女。

  後來吳國挑起反楚大旗,楚國要求越國從吳國背後下刀子。當時吳越大概以錢塘江為界,幾年前越國人渡過大江,攻陷了吳國南部的幾個邊邑。餘祭大怒,隨即又摧毀了越國的數個城邑,並且抓獲了很多戰俘。

  吳國人對待戰俘的手段十分殘忍,經常把俘虜的腳筋挑斷,然後拴起來看守大門或者重要財物——這就相當於拿人當狗使了。

  有名越國戰俘被扔在太湖碼頭上看守船隻。夏日的某天,餘祭打算乘船到一處行宮裏避暑。越國戰俘突然叫道:“小人昨日目睹一件怪事,不敢不向君王報告!”

  餘祭經常到碼頭來,早已熟識這個瘸子。瘸子經常講些奇聞異事話討他開心,餘祭有時也賞他點小菜吃吃、老酒喝喝。

  這次餘祭未做任何防備就來到他麵前,準備聽聽到底發生了什麽奇特的事。越國人跪在他腳下,滿臉堆笑地望著他講著那件有趣的怪事。正當餘祭聽得入迷時,越國人突然凶相畢露,拔出一柄鋒利的小刀,一隻胳膊勒緊他的腿,對著他大腿根中間狠命向上捅刺。

  衛士們立即刺穿了凶手的脖頸,而餘祭也身中數刀,不多時就一命嗚呼了。餘祭死後,弟弟夷末即位。

  本年春夏鄭、宋遭遇了罕見的旱災,秋麥又沒有成熟,兩國雖然還沒有餓死人,但是已經有人準備背井離鄉逃荒去了。

  正在危難之際,子展又去世了。天災人喪使得鄭國人感到天都要塌下來了。子展的兒子罕虎(子皮)繼任上卿,罕虎能夠一步登天除了有諸多原因;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誰也不願意看到伯有(當時他是亞卿)得到那個位置。

  罕虎上任後第一件事就是以先父的名義向新鄭市民每戶提供一鍾糧食,把很多人從死亡線上解救出來。從此罕氏大得民心,子孫常為上卿。

  宋國司城子罕說:“鄰國有善人,宋國也會跟著受益。”當時宋國的情況與鄭國相似,子罕便向宋平公請求,以君主的名義向國人出貸糧食,大夫們隨之效仿宋平公的樣子,但是貸出的方式也不同:子罕貸出不記賬(這就相當於贈送了);有些大夫生活並不富裕,他就以那些大夫的名義貸出而不求回報。在君主大夫的救助下,宋人也渡過了難關。

  消息又傳到晉國,叔向說:“鄭國的罕氏、宋國的樂氏,都應當是最後滅亡的吧?兩氏都得到了民心;而樂喜做得更好,樂氏一定會與宋國同存。”

  杞國君主、晉平公的舅舅來到晉國,他說:“杞國城牆年久失修,不能抵禦外敵進攻;但是小而貧窮,又沒有足夠的人力財力。因此寡人特向盟主請求幫助我國修繕城牆。”

  悼夫人也勸平公幫幫那個窮親戚,晉平公於是向諸侯下達命令,要求各國派出役徒為杞國修城牆。

  六月,智盈與齊高子容(高止)、宋司徒華定、魯孟孝伯(孟懿子的哥哥,他已經被召回魯國)、鄭子大叔、衛大叔文子等人在杞國會麵,智盈將修建任務分配下去便開始施工了。

  智盈的副手女齊(司馬女叔侯)對他說:“高止專橫、華定奢侈,兩人都是亡家之主兒。”

  智盈問:“你說說看?”

  女齊:“專橫遭人嫉恨,禍患馬上就會到來;奢侈也是如此。”

  原來崔氏、慶氏倒台以後,高氏逐漸顯現出重新崛起的跡象。高止在消滅兩家時沒有什麽功績,又不受齊景公寵信,卻恃仗者祖先的榮耀,事事都想爭先。

  高止回國後變得更加囂張,由此引起了君臣的極大不滿和警惕,結果第二年他就被二惠流放到燕國去了。而華定又在宋國生活了二十餘年,最終沒有逃脫被流放的結局。

  大叔文子對子大叔說:“古時諸侯隻幫助王室或者遭受敵人攻擊的國家修繕城牆,沒聽說幫助小國的!晉侯的命令真是太過分了!”

  子大叔說:“有什麽辦法?晉國不關心同宗國家的困難,卻把夏代的小國當成屏障。由此可知他要拋棄同姓國家啦!拋棄了諸姬,還有誰能歸附他呢?我聽說:‘棄同即異,是為離德。’《詩》:‘協比其鄰,婚姻孔雲。’晉國不善待兄弟,誰還能為它著想?”

  工程竣工後,晉平公又命女齊來劃定杞國與魯國的邊界(兩國存在邊界之爭)。女齊事先得到悼夫人的指示,夫人要求他把有爭議的地區全部劃歸杞國。

  但是女齊傾聽了雙方的辯論後作出了一個相對公正的決定,如此就違反了悼夫人的意願。悼夫人向晉平公控告女齊,汙蔑他收了賄賂而偏袒魯國,並擺出先君的牌位,說先君也不會同意女齊的做法。

  晉平公立即把女齊召回國,要求他對夫人發出的控告進行答辯。女齊說:“虞、虢、焦、滑、霍、揚、韓、魏國都是姬姓國家,但是都被晉國滅亡。不吞並小國,晉如何成為大國?武公、獻公以下,被兼並的國家太多了!誰又能幹涉得了?杞國不過是夏朝之餘,東夷小國。魯國卻是周公後代,晉國的兄弟。把杞國封給魯國還差不多,何必擔心杞國存亡?魯國有大貢獻於晉,杞國又貢獻什麽了?何必削弱魯國卻肥了杞國?況且先君如果有靈,他就派夫人去下令了,幹嘛還要勞煩老臣?”

  第二年二月,悼夫人設宴招待為杞國修建城牆的晉國徭役。其中有個絳縣老人由於沒有兒子而被征為徭役。操辦宴席的官員見這個人也太老了(周禮規定,國人擔任徭役的最高年齡為六十歲),便好奇地問他年齡。老人說:“小人不知道計年,隻知道日子。小人生日為甲子朔日,至今已經過了四百四十五餘三分之二個甲子了(六十日為一甲子)。”

  官員也被他搞暈了,於是向諸大夫們詢問老人到底多大年齡。

  師曠說:“是魯國叔仲惠伯(叔仲彭生)在承匡會見郤成子(郤缺)那年。那一年長狄伐魯,叔孫莊叔(叔孫得臣)在鹹擊敗敵軍,殺喬如、虺和豹,又用敵首的名字為他的三個兒子命名。老人家如今已經七十三歲啦!”

  史趙說:“亥字二首六身,下部兩畫如身子,就是他的日數。”

  士文伯(另一個士匄)說:“是的,兩萬六千六百六十日。”

  趙武問老人所屬縣大夫是誰,結果那個官員正好是他直屬部下。趙武把老人召來,為縣大夫工作的失職向他道歉,給了他一個小小官職以養老,最後撤了那個縣大夫的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