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臧孫紇論緝盜
作者:雲垂天地間      更新:2020-12-26 20:00      字數:2259
  孟獻子去世後孟莊子繼承了父親的祿位,當時叔孫豹為上卿,季孫宿為亞卿,仲孫速為少卿。叔孫豹老成持重,行事老道;季孫宿年輕氣盛,事事爭先,喜歡出各種風頭;仲孫速遇事從不動腦子,隻喜歡用武力解決。

  叔孫豹不想擋季武子的道(他也擋不起),於是除了必須由上卿親管之事,把其餘能立功的事大部分交給季武子去辦。

  平陰之戰結束後,季武子將繳獲來的兵器融化後鑄成了一口鍾,又在鍾刻上銘文,名為標榜魯軍的戰績,實為標榜自己的功勞(因為銘文上著重記敘了他所領導的中軍的功績)。

  臧孫紇說:“夫子的所作所為恐怕不合周禮。刻製銘文有一定規則:天子記載恩德;諸侯記載合於時的功績;大夫則記載功勞。

  “夫子記載功勞,等級就太低了;記載功績,則又借助了諸侯的力量;說合於時,則又妨礙民時,刻那些銘文還有什麽意義?況且大國討伐小國才會用戰利品鑄成彝器,篆刻銘文以昭示明德而懲戒無禮。

  “如今我國借他國之力救國家於危亡之中,記載這種事有什麽意義?況且小國僥幸戰勝大國,又張揚繳獲的戰利品以激怒大國,真是滅亡之道!””

  季武子不聽,他把銅鼎放在家廟中,任何國家的貴賓都可以在那裏看到;季武子就這樣一直刺激著齊國人的神經。

  魯襄公二十一年春(BC552)春,魯襄公到晉國去朝見晉平公,對晉人將邾國的大塊土地劃給魯國表示感謝。

  魯國的好運氣仍在繼續。魯襄公回國不久,邾國大夫邾庶其派來的一個密使悄悄找到季武子,向他遞交了主人的親筆信。

  信中寫道:“庶其始終致力於發展邾魯兩國友好關係,但是我的無私卻被太子等反魯先鋒解釋為賣國求榮。如今邾魯結好,國家安定,本是有利於兩國人的好事,太子卻詆毀我說是‘靠著割地求榮’才得到的。寡君已經老邁不堪,太子即將接管權力,我已經無法繼續在邾國生存了!

  “如果夫子肯收留我,我將帶著自己的封邑投奔大國,但是夫子一定要保護我本人和封邑的安全,並要給我上大夫的地位——我的從屬甚多,他們因為追隨我才落得在國內無立足之地的處境;我不能拋棄他們,仍然要對他們的前途負責。如果夫子感到為難,我也隻好另尋出路了。”

  季武子回信道:“寡君和我本人都十分掛念夫子的安危。但是規矩您是知道的:流亡者到他國一律降格任用。夫子在邾國為卿,但是小國之卿相當於大國之大夫,所以您的要求的確使寡君為難。但是如果夫子能為魯國帶來兩座封邑,我當說服寡君賜給您上大夫的爵位。如果食言,就讓上天懲罰我。”

  不久邾庶其的第二封信到了,信中說:“我當然可以再策反一座城邑,也相信您的承諾。但是我新近喪偶,所以請夫子向君侯發出一個請求:是否可以賜給我一位女公子做夫人?”

  季武子啞然笑道:“你他媽要的還真是不多!”於是回信道:“可。”

  但是關於該事件的所有情況,季武子一個字都沒有向魯襄公匯報過:一是怕邾庶其吹的牛太大,到時無法兌現諾言,會把自己搞得很難堪;二是覺得自己都能做主,沒有必要向君主匯報。

  邾庶其大喜,他馬上就策反了自己的一個親家,隨後帶著兩座城邑投奔魯國而來。

  季武子沒料到好事來得這麽快,不禁大喜過望。他笑納了土地,就好像他才是魯國君主似的;又要求魯襄公把自己的一個姊妹嫁給邾庶其,就好像嫁季孫家的女兒似的。這還沒完,跟著邾庶其一起逃過來的魚鱉蝦蟹也根據職位高低獲得了他賞賜的奴隸、馬車、衣裳佩劍。

  流亡者們於是在魯國定居下來,身穿華服、佩戴利劍、乘著馬車,在隨從們的保護下招搖過市。

  魯國人說:“哼!我們這些安分守己的人不但得不到關照,反而要繳納稅負、提供勞役,遭受肉食者的壓榨;而那些竊國大盜不但不會受到懲罰,而且獲得了豐厚的獎賞,過著人上人的日子。還有天理法度嗎?既然老老實實做事得不到利益,破壞周禮法度又不會受到懲罰,那麽我們幹脆也去當盜賊吧!”

  於是曲阜城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盜搶案件頻發,甚至連外地和外國人也流竄至此,過著不勞而獲、衣食無憂的生活。

  當時臧孫紇擔任司寇,主管都城治安;都城盜賊雖多,他卻沒有盡抓捕之責。大夫們被治安形勢搞得焦頭爛額,季武子怒氣衝衝地找到臧孫紇,質問他道:“你問什麽不去緝拿盜賊?”

  臧孫紇回答:“盜不可禁,我也無能為力。”

  季武子說:“國家有城牆,公室有司寇;城門關閉,老鼠都跑不出去。你隻要帶隊抓捕就可以了,什麽又叫做‘無能為力’?”

  臧孫紇道:“您把邾國的大盜召來,將他們當做尊貴的客人予以對待,反過來又命我消滅盜賊,叫我如何做到?邾庶其盜竊了城邑投奔我國,夫子將公女嫁給他,賜給他封地,又便賞他的隨從。

  “夫子一麵獎賞大盜,一麵要求我去除小盜;我沒有才能,不知道應當怎麽做。我聽說在上位者應當將他的心洗得一塵不染,始終以公心待人,將自己的信用納入法度的軌道,並以此做出公示,然後才可以治人。

  “上有所為,其下必然效仿;上有不為,而在下有人犯禁,因此在上者會對其加以懲罰。民眾如果效仿在上者做事,這本是理所當然的之事,我又如何加以禁止呢?《夏書》說:‘念茲在茲,釋茲在茲。名言茲在茲,允出茲在茲,惟帝念功。’夫子隻有做到言行一致、用心專一才,可以去除盜賊。”

  季武子說道:“小民焉懂國家大事?等軍士們死在戰場上、他們就知道取得兩座城邑有多難了!可是我又何必費心向小民說明?你如果不能去除盜賊,我將另派他人接替你的職位!”

  臧孫紇的智慧在強權麵前竟然顯得如此弱小無力,以至於季武子竟然開始用懲罰(免職)來消滅他的言論了;臧孫紇不敢再說下去,隻好發動了一場規模浩大的獵捕行動,狠狠打擊了國內的犯罪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