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齊晉鞌之戰(三)
作者:雲垂天地間      更新:2020-12-26 19:59      字數:2202
  古濟水發源於今鄭州北,向東流經開封時分出一條名叫“濮水”的支流。濮水與濟水繼續向東北並行蜿蜒而上,又在今山東長清西南注入濟水。

  衛文公滅邢國後,衛國的領土隨即擴張到濮水與濟水沿岸,濟水就成為齊國與衛國的界河。濟水東岸有個小城名叫“鞌”(今濟南西),是連接齊、衛的交通要道;鞌城北麵是形似倒扣花萼的“青崖翠發,望同點黛”的華不注山,南麵是大舜曾經在此耕種過的“矗然端直,靡曆光陰”的靡笄山(曆山)。

  晉人景公開始征召軍隊時,齊頃公便派晏弱到楚國去求援,他又令鎮守臨淄的國佐把下軍召集起來,帶到靡笄山一帶候命。聯軍到達衛國後,齊師就從楚丘緩緩撤退,晉、衛、魯、曹四國聯軍尾隨齊師到莘(今山東莘縣);一百零六年前,衛宣公曾勾結強盜在此地謀殺了自己的太子。

  孫良父告訴郤克,莘地之險絕不亞於虎牢關;齊師必然在途中設伏,聯軍如果從此地通過,必將得到和崤之戰中秦軍相同的下場。

  郤克不敢繼續前進,即令聯軍掉頭南下。聯軍在一處平坦無險的地帶東渡濮水和濟水,渡河之後繼續延濟水北上。

  齊師在鞌地嚴陣以待,聯軍便在靡笄山下安營紮寨。當時晉軍駐紮在中央,衛軍和隨行的北狄輔助軍隊在左翼,魯軍和曹軍在右翼。

  晉侯身體羸弱、衛侯病入膏肓、魯侯年幼無知,因此三國君主都沒在軍中。曹伯見此情景,他不想把自己的身份降到大臣的地位,也找了個借口留在國內。

  六月十六日,齊頃公派使者向郤克下戰書,說:“子以晉侯之師屈尊來到鄙國,鄙國也不富有(也就不送禮物了),請明早相見。”

  郤克回答說:“晉與魯、衛為兄弟之國。兩國來告:‘大國朝夕對鄙國發泄怨氣。’寡君不忍兩國受難,所以命我等為兩國向大國求情,又令軍隊不得在大國停留太長時間。我受命而來,能進不能退,當然不會令大國失望。”

  齊頃公說:“大夫的回答正是寡人的願望;就算你不允許,兩軍明日依然要相見。”

  太陽偏西之時,高固感覺心癢,於是叫上禦戎和車右驅車出營,徑直敵軍大營駛去。高固在道上撿了幾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揣到懷中。不久,戰車繞過一個土丘;一個正在建造的晉國前哨營赫然出現在三人麵前。

  禦戎駕車疾馳闖入敵營,迎麵突然遭遇到晉人的戰車。高固奮力投出一塊石頭,將車左砸的口吐白沫,直接摔出戰車。禦戎驚呼一聲:“好暗器!”話音剛落便被第二塊石頭擊倒。高固跳上敵人的戰車,將車右撂倒在車內,他飛身跳上晉人的戰車,下令掉頭。

  由於晉人正在修營,沒有做出防備,事發又特別突然,所以當士兵們緩過神來之時,兩輛車已經一前一後駛出軍營。晉人不停地大呼小叫,就是沒有敢於追出去的。高固說:“晉人不足為懼!”

  回到軍營,高固在繳獲的戰車上綁了一塊桑樹根,以示這個戰利品和其他戰車的不同。他又押著頭破血流、垂頭喪氣的戰俘巡營示眾,並且高聲叫賣:“我這裏還有沒用完的勇氣,需要的人可以到我這裏買!”

  士兵們爆發出熱烈的歡呼,齊頃公也被歡呼聲招來了,他說:“寡人從沒聽說哪國上卿跑出去單車致師的,你要是被晉國人抓住了,寡人先把你降為下大夫!但是嗎,依寡人看,敵軍雖眾,卻毫無勇氣可言;明日一戰,寡人必將擒獲那隻獨眼山魈!”

  齊軍當晚士不解甲,各自抱著武器入睡。

  第二天淩晨,對陣雙方將士們紛紛醒來並開始準備早飯。齊桓公披著鎧甲,邁著大步、雄赳赳地從軍帳中走出來。他揮著馬鞭高聲叫道:“傳令下去:咱們先把晉國猴子趕盡殺絕,然後再回來吃早飯!”

  軍士們從沒聽過這樣的命令,不禁麵麵相覷。邴夏為齊頃公禦戎,他正要在為戰馬披上護甲,齊頃公伸手將甲扯下來,甩到一邊說道:“寡人才不在乎那些太行山裏跑出來的膽小鬼。”齊頃公跳上戰車,領軍出營列陣。陣列擺開後齊頃公便開始擊鼓。

  聯軍也沒遇到過這種饑餓戰術,不得不倉促應戰。當時解張為郤克禦戎,鄭丘緩為車右。郤克也擊鼓發出進攻信號。

  齊軍的數量不足聯軍的七成,但是比晉軍數量要多(齊國三個軍、晉國一個半軍)。齊國人的戰術是集中優勢兵力進攻晉軍,齊頃公認為隻要晉軍戰敗,其餘軍隊將不戰自敗;所以他命令中軍全力攻擊晉軍,兩翼則專於防守。

  晉軍剛剛啟動,迎麵便遭受了敵人發出的箭雨的無情打擊。郤克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接近齊軍,以使敵人的弓箭失去作用,於是更加猛烈地擊鼓。但是隻擊了幾下,鼓聲就變得節奏淩亂,弱而無力。

  郤克的左臂此時已經被箭射穿,血順著身體側麵一直流到戰靴上。郤克忍不住呻吟道:“我又中箭了(郤克在潞之戰中眼睛中過一箭)!”

  解張說:“戰事開始時我的手臂就已經中箭,我將它折斷繼續駕車,戰車左輪已經殷紅(中軍將的禦戎在左麵,指揮官在中間),我卻不敢言傷。您還是忍忍吧!”

  鄭丘緩說:“從開始時,隻要戰車遇險,我必下去推車;可是我也受傷了,你難道不知道?但是你確實傷的不輕!”

  解張說:“全軍的耳目都在這輛車上,都要跟隨中軍進退。一輛車可以成大事,也可以敗大事;您怎麽可以用受傷來毀壞君主的的大事?披甲執兵,就是為了赴死;傷不及死,您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把韁繩集中在左手,右手握住郤克的手腕與他一同奮力擊鼓。戰馬狂奔不能止,戰車一路飛馳,戰鼓激勵著軍士勇往直前;晉軍就像無數狂奔憤怒的野牛,即便齊軍的陣線是全天下罪堅固的,以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衝擊。

  齊軍前列的士兵不是被武器殺死的,而是被敵軍衝撞、踐踏而死的;他們根本就沒有殺敵的機會,就被敵人同歸於盡的打法所消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