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還沒等姚廷芳和黎貞娘回去和家裏商量，清和子又改了主意。

  逮了野雞，兩人就沒有再亂跑，仔仔細細地把清和子的住處清掃一遍，將野雞放了，給孕兔搭了個簡單的窩，還給它割了兩背簍的草。

  準備回家的時候，一直沒再說話的清和子突然叫住了兩人，說了他的新決定。

  他倒不是又出爾反爾地改了主意繼續做狂道，而是不讓黎貞娘和姚廷芳跟著他食素，隻當二人是掛名弟子。

  他道，觀二人行止，怕日後也做不得道門中人，既如此就按照凡夫俗子那一套來吧。

  一天功夫還沒有呢，不過幾個時辰他就換了個決定，黎貞娘和姚廷芳的身份也從弟子變成了記名弟子。

  這變化！

  有點快呦。

  倒是沒說不教二人內家功夫。

  黎貞娘卻是真心想學，已經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設了，還想好了回去跟爹娘說的措辭呢。

  突然來了這麽個大轉折，黎貞娘有一丟丟的接受不能。她拽了拽姚廷芳的衣襟沒得到回應，自然沒能把自己慫恿他問的意思傳遞出去，隻能自己上了。

  清和子沉吟下，道：“縱是掛名弟子，為師總要教你們一技之長。內家功夫之外，你二人可有其他想學的？”

  姚廷芳幾乎沒有太遲疑，開口道：“弟子想跟師父學醫。”

  “你的根骨更適合習武。我原想你考武舉，可以攻城之術。”清和子說完，想了下道，“我觀你心智早熟，當不是那等懵懂小兒，為師再問你一遍，可當真想好了？”

  姚廷芳沒有任何遲疑地道：“弟子不改誌向。”

  “既如此，那你從明日起，下學後就到為師這裏來。”清和子安排好姚廷芳，轉而看向黎貞娘，問她道，“你想學什麽？”

  在清和子和姚廷芳探討姚廷芳學什麽的時候，黎貞娘腦海裏已經跑過各種各樣在影視作品、小說中和道聽途說聽來的道家可學習的東西。

  清和子開口問了，她卻一個主意也沒有。她總不能跟清和子說，我想學習上天入地、搬山倒海、隔山打牛的本領吧。她怕這些要求剛說出口，就被清和子拒絕說，你想的太多，團成團子滾吧。

  清和子看她眼睛骨碌轉，就是不說話，不由得替她拿主意道：“我觀你善思善察，耳目雖比不上你師兄清明，卻較常人厲害。又生而有殘，不若跟為師學習堪輿之術，做不到半山倒海，卻也能繞山見路尋到生門。”

  咦！

  這不是搞風水嗎？

  黎貞娘眼睛睜得老大，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清和子道：“師父，我能學嘛？我理……我算術不好的呀。”

  姚廷芳打趣她道：“我看全村，甚至全鎮都沒有你算錢算得快。”

  黎貞娘翻他一眼道:“那怎麽能一樣。數錢是可以找到竅門的。算術講究是邏輯，是邏輯你懂嗎？”她發現自己失言了，忙壓低聲音嘟囔了一句，“算了，跟你說邏輯你也不懂。“

  說完，黎貞娘快速地覷二人一眼，拒絕清和子的決定，道：“師父，我要學畫。”

  她才不要學什麽風水呢，這東西費腦細胞是一，主要是她不熱愛啊。

  費腦細胞，不熱愛，兩項占全，隻有半途而廢一個前途。這兩項占全能讓她撐下去的，大概也就讀書那會兒為了考試不得不逼著自己學習的地理課。那也隻學了一兩年就拜了個拜了。

  清和子和姚廷芳對她的選擇並沒表現出去驚奇，一個目沉如水地看著她，一個目帶審視地看著她，都沒說話。

  黎貞娘望著他們，眨了眨眼睛道：“我，我不能學嗎？”

  清和子歎口氣道：“你可曾見過為師作畫？”

  黎貞娘搖頭道：“未曾。”

  清和子想了下道：“為師有眼疾，辨不得青藍之色。”

  那就是不會畫畫了。

  黎貞娘前世是應試教育出來的大學生，參加了工作才發現自己對畫畫很感興趣，報了興趣班，老師說她挺有天賦的。她也想過好好挖掘一下，這不，還沒大有所成就來了這兒了。

  不過，基礎還是有一些。

  道家法術，湊個熱鬧還成，真讓她學，她可真學不來。

  她學東西從來都認真對待，既然要花費精力總要有所得有所成，這是她理念。

  沒想到點兒這麽背，竟然挑了清和子的弱項，她不由得失望，卻不好表現出來。身有疾已經是很難過的事情了，自己還戳人家的軟肋，太不好啦。

  她忙笑道：“我就說說啦。我哪裏知道什麽是畫，就是看外頭畫門神的好賺錢，想學會了畫畫賺錢。我最喜歡賺錢啦。我真不是真心要學這個的。師父，要不你就教我讀書識字就好啦。能讀書識字的女郎已經是極厲害的啦。”

  清和子看她劈裏啪啦說了一大通意在寬慰自己的話，笑著道：“為師又沒說不會作畫，隻是不能教你太多。領你入個門，又有何難？隻是這麽一來，你以後學得如何要靠自己。”

  如此峰回路轉真真是叫人心情跌宕不一。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黎貞娘立馬接話道謝。

  姚廷芳看她此前那番所謂為了畫門神賺錢的話純粹就是扯謊，卻也沒打算戳破她。

  兩人與師父清和子作別後，迎著晚霞往村裏回，風吹山林的沙沙聲更多了份沉靜。

  黎貞娘任風吹著鬢發，那點在清和子那裏的意氣很快就散了。她抿抿唇張口要問姚廷芳話，剛說了個“兄弟”，姚廷芳就轉頭看向了她。

  黎貞娘眨了眨眼睛，望著他帶著疑問的臉，想了下道：“我叫錯了？”看他眨了眨眼，知道自己猜對了，就叫了聲，“師兄。”

  姚廷芳輕“嗯”了聲，轉頭繼續走路。

  黎貞娘心中吐槽他這是什麽狗脾氣，非得讓自己叫他師兄才願意理人。

  真是的！

  自己可是老阿姨呢。

  黎貞娘吐槽著，快步跟了上去，還快活地道：“師兄，你知道嗎？論說你也該叫我一聲師兄。既然是同道中人，自然要祝彼此早日成道。我叫你師兄就是祝你早日成道，禮尚往來，你也該稱呼我為師兄。”

  這是他們團隊裏那個“小百科”給她科普的，佛弟子無論男女老少都互稱師兄。

  師兄乃是祝福您早我一日成道的意思。

  姚廷芳沒有理會她的狡辯，漫不經心地問道：“適才你想問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