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師父改誌
作者:姚廷芳      更新:2020-12-26 12:49      字數:2382
  清和子並未走遠,早起練功聽到了動靜,收功去查看發現姚廷芳下的陷阱裏自投羅網一隻孕兔。

  貞娘快一步接過兔子,笑著道:“哎呦,還以為能加餐,居然是個兔媽媽。”

  清和子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便是要殺著吃也要等它下了崽。”

  貞娘聞言,點了點兔子的腦袋,“可真是有福氣,遇到我師父。若是旁人才不管你是不是有了崽子,定是一鍋燉。”說完又對清和子道,“師父且先淨手,我把兔子拴上就給您擺飯。”

  姚廷芳進屋子放東西去了,早已聽到了動靜,出來跟清和子見了禮。他看了眼兔子走過去對貞娘道:“我來,你去給師父擺飯。”

  兔子掙紮得有些厲害,貞娘被蹬了兩三腳,覺得自己可能不適合與動物媽媽幹架,就丟給了姚廷芳。

  黎貞娘快速洗過手,搬出了桌子,邊擺飯菜邊道:“怕您路上風餐露宿腸胃不調,本是要給你煮個肉粥。就是時間有點緊,熬了白粥臥了個荷包蛋,蒸了盤魚餅,醋溜個粗白菜。您今早就對付著吃一口,中午再給您做喜歡的。”

  清和子目光清冽,淡淡頷首,坐在了飯桌旁。

  清和子吃飯講究食不言寢不語,貞娘擺好飯也就不再打擾他的自在,而是雀躍地拉著姚廷芳要去他下的陷阱處走一圈。

  留在這裏暫時也做不了什麽,清和子在吃飯,無論清掃屋子還是晾曬被褥,都有礙雅觀。

  清和子也不拘束他們,隻是囑咐他們小心這些,他看到了有一些大型動物的腳印,不要撞上了。

  黎貞娘應著“定會小心”,就興致勃勃地跟著姚廷芳走了。

  兩人運氣一般,陷阱裏沒尋到什麽獵物,但是在轉悠的時候逮住了隻野雞。

  黎貞娘雙剪著它的雙翅,興奮地觀察著它。

  它是隻雄雞,毛色五彩斑斕,尾巴長長的。頭頂黃銅色,兩側有微白眉紋,眼周裸出。它頸下有一圈白色的毛好似塗了石灰一般。背部呈現三色漸變狀,前方為金黃色,向後轉為栗紅,再後則為橄欖綠色,均雜有黑、白斑紋。

  叫聲好似“咯咯咯”,又好似“咕咕咕”,十分清脆,被貞娘點腦袋點得有點垂頭喪氣。

  他們二人回來的時候,清和子已經吃好了正在院子裏消食散步。

  貞娘揚了一把手中的野雞,笑眯了眼,對清和子道:“師父,中午吃**?”

  清和子看了眼那隻野雞,笑了笑道:“為師以後要食素,殺生之事,可莫要為了口腹之欲犯了下殺戒。”

  黎貞娘對修道參禪都不太懂,原以為道士和和尚都是吃素的,見師父清河子吃肉,隻是不吃狗肉、牛肉這些,隻當是這裏的規矩如此。

  如今突然聽清和子這般說,黎貞娘手中的雞差點被她扔了,好在她眼疾手快,緊緊地抓住了。她看著清和子打量了一番,十分乖巧地道:“師父教訓的是。弟子才拜入師門,見識淺薄,不懂規矩,還請師父教我。”

  清和子乃正一派的道士,不禁肉,卻隻食三淨肉。

  所謂三淨肉乃是不見殺,不聞殺,不為己所殺。

  清和子素來以狂道自居,基本戒律卻還是遵守的。

  他簡單地跟黎貞娘和姚廷芳說了一番後,看了二人一眼,很平淡地說出了自己的決定:“為師半生狂道,臨了改誌,餘生全素為食。你二人尚且不算拜師,若要拜師,想來也難以不被為師所左右。你二人還須好生思量,與家人相商,再決定是否要拜為師為師。”

  黎貞娘看他說的慎重,不由得看向姚廷芳,見他一臉思索的樣子,眨了眨眼睛,問道:“師父此番出行,可是遇上什麽變故?”

  從隨心所欲的狂道到恪守戒律的道士楷模,若不是經曆一番變故,黎貞娘是難以相信清和子突然就改誌了。

  當然,也存在沒有什麽緣由突然改誌的情況。有的人因為際遇變化,誌向隨著運勢跌宕,自己不知覺間就改了。

  像清和子這種以自我意誌為轉移的改誌,多是被動,她沒發覺他被人逼迫的跡象。

  姚廷芳看了黎貞娘一眼,卻對清和子道:“弟子見師父此番歸來,情誌不張,似有怏怏悲色。若有弟子能做的事情,您但吩咐便是。”

  黎貞娘也附和道:“對呀對呀。弟子倒不是不願意跟著師父食素,我們日常也是以素食為主。隻是師父有難事,做弟子的卻全然不知,就算是人小力薄幫不上什麽忙。您說出來也會痛快些吧。您盡管放心,我等絕不會讓話二傳他人之耳。”

  清和子目光柔和地看著二人,笑笑道:“既如此,為師就全了你們的孝心。”

  黎貞娘看他看了自己手中的雞一眼,下意識看向姚廷芳,見他沒有看自己,遲疑了下,還是顛顛跑去把雞跟兔子拴在了一起。

  黎貞娘不說是無肉不歡之輩,可到手的獵物讓她丟了,她也是會心疼的。

  當然,為了吃的而放棄拜師,她也會咬咬牙狠狠心選擇拜師。拜師對她幫助最大,有了師父庇佑,她在村裏行走都多了一層亮光保護色。

  清和子看她一眼,搖頭失笑,待二人乖巧坐下後,淡淡吐了一番心聲。

  清和子沒有遇到黎貞娘腦袋裏閃過的那些個狗血恩怨情仇,他隻是道殞一個情摯的師兄。

  黎貞娘不懂道士的死與死的不同,姚廷芳卻是知道的。

  他聽聞是道殞,眸光微沉,看了眼清和子,卻沒發表意見。

  道人自然老去,那叫羽化。

  被殺,那叫遭劫。

  道殞是明知道要死卻不避諱而是甘心赴死。

  清和子胸有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隻化作一聲歎息道:“你們師伯此生修道勤勉,從未懈怠。吾才智悟性皆不如他,也隻能繼承他此生食素之誌啦。”

  黎貞娘看清和子滿身都是傾吐的**,卻生生地刹住車了,好像抓住他的肩膀晃著道:“你倒是說呀,說呀。”

  姚廷芳聽得心下一動,沉靜地等師父清和子繼續。

  清和子沉吟良久,又道:“你二人且回去與家人相商,若是隨我吃素,日後並要修習內家功法。以常體食素,日淺無妨,經年有損經脈。”

  啊?!

  黎貞娘對這峰回路轉的話,滿是訝然。

  清和子掃了她一眼,目光定定落在姚廷芳身上道:“若習內家功夫,束發之年方能成家。”

  黎貞娘雙眼放光地問道:“師父,師父,那我是不是練功後,也隻能到二十歲才能成家?”

  清和子咳嗽一聲,沒言語。

  姚廷芳看她滿眼放光,好似得了什麽寶藏,眼睛不由得微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