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迷茫的小棕，看著眼前嚴肅凝重的三個人。

  “所以風霧它怎麽了……是因為壞了所以被人趁虛而入了嗎？”

  “風霧不會壞，除非我和阿樂都消失了。”顧臨安恢複了笑容，如陽光和煦，讓小棕稍稍鬆了一口氣。

  “是說如果你倆都轉世了嗎？”小棕問道。

  “不是轉世那種消失。”顧臨安依舊笑著搖了搖頭，但隨即說出來的話卻讓小棕又緊張起來。

  “是靈魂體消散。”他笑道。

  小棕眨了眨眼，大氣都不敢出。

  “算了。”長樂突然開口道，“棕崽以後是要……總之早晚要知道，今天就帶他去看看吧。”

  顧臨安看了她一眼，小棕覺得顧臨安是有什麽話想說。

  但他什麽也沒說。

  他取下了牆上的佩劍，拔劍出鞘，抬手一扔，劍在離地半乍之上懸浮平放，微微發出熒光。顧臨安對其一指，劍身即緩緩增大，增至約七尺長，顧臨安收手，站了上去。

  長樂和修一緊隨其後，小棕見狀，縮成小犬，跳入長樂懷中。

  顧臨安馮虛禦風，小棕恐高，隻聽得風聲呼嘯，眼前飄過許多雲煙。他緊閉雙眼，蜷在長樂臂彎，直到佩劍落地，聽長樂喊他：“到了。”

  他顫巍巍地睜眼，確認了是平地，才跳下來，跑了兩圈，又化為孩童模樣。

  麵前是一座山。他們正立於山腰一處平坦開闊之地。山峰高聳入雲，山嶺蜿蜒不絕，小棕左右望了望，沒有看到山的盡頭；後麵是深淵，往下看去漆黑一片，更是看不到底，隱隱有滲人的響聲；再往外就是比北郭風霧更濃的雲霧，把這裏整片天地都籠罩了起來。

  “這個地方，自己不要輕易來。”長樂說道，轉而細想，“算了，你也進不來。。”

  “我剛剛沒有記路。”小棕從深淵邊緣退了兩步，心悸得說，“認路我也不來。”

  他回過頭，才發現顧臨安和修一已經走遠。長樂牽起他的手跟上去。

  他們在一座石壁處站停。小棕跟上來，才發現這上麵有字。

  “不落間有三座城市……第一個城市叫不落城。

  以往不落間隻有孤魂野鬼遊蕩，他們無法進入輪回，也就沒辦法忘記前塵往事。一世經過，九分痛苦。個別窮凶極惡者被異士帶走，隻剩各有執念的靈魂體孤寂漂泊。

  他們不能對話，不能觸碰，無法表達和溝通；時有颶風，打散相互靠近的靈魂體；他們日複一日地沉默著。

  不落間是虛無，是空白。

  而他們，是天地人間都不接納的存在。

  記錄人隻覺可憐，與好友沈嘉、顧臨安建立不落城，城內山海俱全，平原廣闊，以人間基礎房屋為型擬出若幹建築；城口設立風霧，近則吸入其中，洗滌記憶與人性惡意，再由三人引路，賦予新的身份及軀體。多年後，原先存在的靈魂體全部進入不落城生活，後落入者也獲得引導。不落城漸趨完善，自我運行良好，成為靈魂體的庇護所在。

  與之後幾所城市不同的是，不落城沒有城主。

  城主的功能，類似於人間管轄整個城市的行政官；但更重要的是，城主肩負著守護整座城市的責任，即使後續加入了護城人的概念，也隻有寥寥數人。不落間的特殊存在，使得它無法擁有像人類城市一樣健全的軍隊係統，隻能倚靠強大的存在來保障自身的安全。

  但不落城的風霧，是比城主更加可靠的存在。

  每個城市都會有入口和出口；而不落城，進出都隻有一個通道。風霧保證了每一個由引路人帶入的進入者都幹淨如嬰兒初生，不帶惡念，領取新的生活；進出也會裹挾一點風霧，導致有一小塊區域暫時比旁邊的稀薄，但風霧強大的自我修複能力很快就會生新彌補；倘若沒有引路人帶領，來人隻會在風霧中久久迷失，即使有惡念也會被風霧吞噬，漸漸連記憶都被清除，直至被巡邏的引路人發現。

  盡管風霧守護能力強大，其他城市卻沒有使用。

  因為風霧，是不可複製的。

  不落城雖大，拔土作山，點木成林，灑水為河，甚至擬了天氣形態，所耗費的靈力，也遠不如一道風霧。

  風霧是由記錄人與兩位好友耗費近一半靈力，又各取心頭血結印而成；它隻認三人為主，隻有這三人可操縱風霧。後加入的引路人，也是要帶著其中一人的身份信物，才能在風霧中走出。”

  ……

  “誰是記錄人？誰又是沈嘉？”小棕踮腳讀完石壁上的記載，又聯想到長樂之前說了一堆的話，“也就是說，可能是他們倆其中的一個，把風霧打開又恢複了！”

  他剛說完，就聽修一噗嗤一聲笑出來；連一向穩重的顧臨安也在隱隱忍著笑意。

  他隻好不明所以地望向長樂，卻挨了長樂一個結結實實的腦瓜崩。

  “我就是記錄人。”長樂說道。

  “哇……”雖然腦門有點痛，小棕還是露出了崇拜的表情，“我一直以為我們領主是最厲害的！原來阿樂也好厲害呀！”

  修一調侃道：“不愧是西艾蘭德出來的人，即使跟了長樂那麽久，心裏還是有我這個領主喲~”

  長樂恨鐵不成鋼：“成哥，把你粉絲濾鏡去了成嗎？你這是被美色迷惑了雙眼啊！回頭我給你講講妲己褒姒陳圓圓的故事嗷。”

  “我……我沒有……”小棕雖然不認識這些名字，但也隱隱能聽出長樂的意思，頓時又漲紅了小臉。他摸摸鼻子，試圖轉移話題：“那……那就是那個沈嘉！是他操控了風霧，讓壞人進了北郭，還打死了罔約！”

  小棕不明白，為什麽他說完後半句話，原先還有些歡樂的氣氛就再一次沒有了。調侃他的修一領主笑容僵住，長樂表情也凝固起來。他看向顧臨安，顧臨安倒是還在溫和地看著他的方向，隻是臉上充滿了“我也有些難過，但還是盡可能隱藏起來”的神情。

  他意識到，自己似乎提到了一個不該提的名字。

  “是沈嘉，對麽？”他輕輕地開口打破這裏沉重的氣氛，“沈嘉是誰？”

  顧臨安衝他笑了笑，似乎對影響到他感到抱歉：“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長樂曾經睡過三百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