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什麽不問啊？”

  “有必要告訴我的話，你們早晚就告訴我了；沒必要的話，我也不必問。”顧臨安又呷了一口茶，轉向長樂，“這種茶用七十度的水泡，會更好喝。”

  “我記下啦！”長樂愉快地應下來，

  修一笑著搖搖頭：“行吧，阿樂還是更了解你一些。”她掏出一張支票，刷刷簽上名字，遞給長樂。

  “她們回來的時候打了賭，如果她倆不提的話，你會不會主動問。阿樂說絕對不會，但領主覺得事情不小，你肯定著急。”小棕跳到顧臨安腿上，小聲解釋道，“阿樂贏了領主要給錢；領主贏了的話，阿樂要負責明年一整年奶油小馬的衛生。”

  顧臨安忍俊不禁，摸了摸小棕的頭。

  “人間有一個公司，對外的門頭是遊戲體驗中心，經由內部人牽線才能進去。體驗者可以進入另一個完全真實的世界，在這個世界，可以不顧道德法律，怎麽高興怎麽來。我懷疑他們是受一部劇的啟發。”長樂說道，“當然價錢也很貴。”

  “就是我們這裏？”顧臨安問道。

  “應該還有別的地方。據說這家公司建了很多年了，隱於街頭巷尾。但我們這邊，即使算上罔約，也不過不到一年的時間。”長樂回答。

  “那地府那邊是不是也是他們從這裏進去，然後偷了沈嘉的輪回記錄？”小棕眼睛亮起來。

  “……首先，輪回記錄是在辦事廳丟的，那邊隻有工作人員才能進；其次，地府好進不好出，大部分人去地府都隻能從輪回路走，直接轉世投胎；我們之所以能安然無恙地進出，是靠著閻羅送的那艘小木船。”長樂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閻羅不會隨便送人小木船的。”

  小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在顧臨安腿上重新趴好。

  “我去人間一趟，看看這到底是家什麽公司。順便還得回去過個年。”長樂算了算時間，“這段日子，叫些引路人回來，在風霧輪流值守著，再配幾個厲害助手，免得有人硬闖。”

  “那家公司，可能會有我師父嗎？”修一突然開口道。

  “可能。”長樂倒也幹脆，“西艾蘭德能有別人守些日子的話，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人間。”

  修一淡淡應了一聲，端起茶喝了一口：“那我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很快，你在這裏等我。”說完放下茶杯就匆匆出了門。

  小棕眼尖地發現，領主放下茶杯的手有些輕微顫抖。

  她這會也是緊張的吧。

  小棕正胡思亂想著的時候，頭頂上傳來了聲音。

  “我也去。”顧臨安聲調不高，但語氣堅定。

  “我這次保證不再闖禍。我立字據！”長樂騰得站起來，“而且不是有修一監督著嗎！”

  “不是商量，是通知。”顧臨安依舊溫和。

  “燕南不管了嗎？”

  “有祁揚和管家，我出去一陣還是沒問題的。”

  “我們都出去了，一旦不落間來了難纏的角兒，趕不回來怎麽辦？”

  “我煉了幾張子母符，有什麽情況，這邊的人燒了子符，帶著母符的我們就能被傳送過來。”

  子母符都拿出來了。長樂在心裏吐槽道。但吐槽歸吐槽，子母符是極珍貴的東西，原材料稀有不說，還需要數十年時間培育養護，才能煉出一對。

  顧臨安這次是認真的了。

  他認真的時候很難有人勸回去。

  “好吧好吧，但我從夏天回不落間之後，人間那邊租的房子就退了。我帶修一還能直接回我家，說是閨蜜一起過年，你到了那邊，自己想辦法。”長樂試圖讓他知難而退。

  “你可以帶我一起回家。”顧臨安笑起來，“提早一些而已。”

  長樂語塞。

  小棕倒是睜著烏黑溜圓的眼珠，嘻嘻笑了起來。

  長樂在人世的幾百年，曆經不同身份和家庭，但幾乎大多數父母都盼著她結婚，大有不結婚不瞑目的架勢——不知道是不是人類的繁衍屬性都根植在基因裏了。作為不想惹事隻想安安穩穩度過每一世的人，她自然得順著，隻是每次逼的急了，總要不得不找個人來取個說辭——自然，顧臨安是最合適的擋槍人選。他雖然眼睛看不見，但其他感官敏銳地可怕，人間沒有靈力幹擾，他對事物的感知更加清晰，舉手投足如同正常的健全人士；加上總是能獲得修一讚助的資金和身份加成，人長得又好看，倒也次次順利。

  大多是草草辦個婚禮，從不落間找幾個老人家小朋友做顧臨安的父母親友，演一出無可挑剔的戲，一眼望去兄友弟恭夫妻和順，實際半人半鬼，偶爾人手不夠，還要從西艾蘭德找兩個化形化的好，對人間規則也通曉的小妖怪替上。簡直像一部排演過無數遍的話劇，上映時間，一世一場。

  她如今在人間的年紀才二十三，剛剛從學校畢業，這一世的父母就瞬間變了臉。之前說了多少遍好好學習不許談戀愛，這會就都轉成了更多遍的“什麽時候找個男朋友”。

  “我有時候覺得自己有些錯亂。”長樂歎氣，“我在人間可是信馬克思主義的，雖然沒入黨吧，但牛鬼蛇神這些絕對不存在。然而我剛從地府回來，而且我自己還創建了一個群魔亂舞的世界。”

  “不是一個結界，規則允許不同。”顧臨安開導她，“我們和地府，都屬於同一時間的另一個空間，有點類似於人間的平行宇宙？”

  “你看書還挺全。”長樂吃了一驚。

  “人間的盲文發展也很快。以前隻能讓人讀給我聽。”顧臨安溫柔笑著，“帶我回去嗎，馬克思小衛士？”

  “帶帶帶，不然還能去哪兒找個現成的男朋友。”長樂調侃道，“一會修一回來商量一下，看看這一世你做什麽好。”

  之前是沈嘉帶著修一在人間遊曆，自然也結識了不少人和妖；沈嘉轉世後，修一分了不少心思在人間，出於一半公益一半私心，她順應著時代，建了不少公司，接收著不願在西艾蘭德隱居的妖，讓他們在人間也能自得地生活下去。修一自己一邊收錢，一邊繼續在茫茫人海尋找著沈嘉。

  “領主好有錢啊！”小棕拉過那張支票，看著後麵的零，驚訝地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