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棕無師自通地劃著水。

  修一穿著休閑泳裝，悠然自得地浮在水上。泳裝是從周邊的商超裏隨手拿的一件，普普通通的款式，甚至有點老氣，但是在修一身上，每一塊布料都充滿了欲語還休的曖昧氣氛。截止到目前，她已經收到了五個路人的搭訕，甚至有兩個看著年歲不大，僅僅比小棕略微大些的小朋友——以人類年齡來判斷的話——一直在她周圍轉圈，試圖引起注意。

  小色鬼。修一冷笑一下，繼續搖晃著酒杯。她麵前有個木製浮盤，放著剛調兌的雞尾酒。轉圈的小朋友總是引得浮盤搖晃，眼看修一臉色冷下來，小棕迅速遊過來，以男孩子的方式轟走了他們。

  長樂鬆了一口氣。西艾蘭德可是兼容著叢林法則，惹毛了法則推行人，可不是那麽好收場。

  顧臨安也是從同一家店買的泳褲。他素來穿長袍，看起來像個溫潤文弱的書生；偶爾來人間，也大多衣著寬鬆保守。如今避無可避，他身上也白淨，但肌肉虯結，胸腹肩背看上去均是結實有力。如今的女孩子顯然是更加勇敢追愛的一方，他收到了七個搭訕。其中還包括一個體型健壯但臉色嬌羞的小哥哥。

  而在兩人中間的長樂，顯然被路人自動默認為和他們兩個沒有關係。她隻收到了一個帶著寶寶的媽媽的問路，最後還是修一幫忙解答的。當然，也可能是被大家刻意忽略，因為當顧臨安和她講話的時候，她還是能感受到四周不友好的眼光。

  如芒在背。這個詞真是太貼切了。古人誠不欺我。

  但長樂並不在乎。事實上，她才是全場最大的贏家。她擁有左邊修一的全身按摩權，不太過分的話，胸部也不是不能讓她揉一揉；她還擁有右邊顧臨安的臨時女朋友特權，不隻是因為阿梅和老宋也在這，最大的原因還是——有誰不喜歡摸摸肌肉呢？在如此得天獨厚的優勢之下，外界的目光仿佛是一種特殊褒獎。

  我到底躺在誰懷裏比較好呢。她認真地思考著。

  搬家之後，由於爺爺奶奶已經不在，阿梅平時也不怎麽熱衷親戚來往，因而在大年初一這種走親訪友的日子，反而能空閑下來一起泡溫泉。老宋意外地發現了肉攤攤主也攜一家三口在這裏，熱情地和老夥計攀談起來，攤主是外地來的，過年生意好，不舍得回家，也就在這邊過了；阿梅正和鄰居家阿姨在按摩區，幾個小姐姐麻利嫻熟地給她們塗著精油。

  “這邊生意這麽好，為什麽還開著水族館啊？”長樂轉頭問道。

  此時，正在給修一送毛巾和麵膜的侍者，儼然就是水族館老板。

  長樂的疑惑不是沒有原因。水族館真的很小，雖然裏麵打理得整整齊齊，但不難看出，平時是賺不到多少錢的。

  “我們可是孔雀花鱂！魚族賣魚才是最應該的吧！”老板漲紅了臉。

  “祖傳家業。”修一敷了一臉綠色海藻泥，僵硬地補充道。

  老板垂頭喪氣：“是我沒用，還要靠老婆養著。”

  “這邊是你老婆開的哦？”長樂理解了老板的意思，“嗨呀，那也蠻好，都是一家人嘛，現在已經不講究誰才應該養家啦，兩個人互相愛護就好。”

  老板剛想開口，另一邊的池子又有人喊。他說了聲抱歉，急匆匆趕過去了。

  “以前他和他老婆是靠著水族館維生的，勉強能攢下一些錢。後來他家裏出了點事，把攢下的錢全拿上還不夠，最後無奈把店麵抵押了。他老婆厲害，抵押來的錢還了一半，跟那邊談了延期，用另一半開了個小溫泉池，結果越做越大，不僅擺平了事，如今還開了連鎖。”修一敷著麵膜的時候反而願意說話，“他老婆是很愛他啦，第一時間把店麵贖回了。這兩年水族館入不敷出，他老婆也願意往裏補貼，就是為了成全他的理想；隻是他從小在人間長大，受男權影響深，覺得還是要男人養家，因此反而一直心裏別扭。這個惡臭的大男子主義。”

  長樂若有所思，顧臨安倒是在一旁開了口：“孔雀花鱂成年雌魚本來也比雄魚更加體長粗壯，而雄魚雖然瘦小，體色卻更加鮮豔靚麗，其實恰恰和人類的體型特征相反。”

  長樂心下暗想他又從哪兒看到了這些，卻被一個清亮笑聲打斷了思路：“這位帥哥懂得好多呀。”

  顧臨安轉向聲音來源，微微點頭致意：“看過幾本雜書，老板娘過譽了。”

  “你認識我？”麵前的姐姐有些訝異。她體態豐腴，但不掩神采，依舊是一個美人胚子，“來這的客人，我可是過目不忘的。帥哥可是第一次來吧？”

  “老板身上有著和老板娘一樣的香氣。每個人身上的味道都是不一樣的，但親密的人之間，氣味也會有所摻雜。”顧臨安微笑著回答，“我嗅覺比較好，唐突了。”

  “你真的不是小棕同族嗎？”修一糊著麵膜，依舊忍不住吐槽。老板娘這才認出她，立刻充滿敬意地鞠了一躬：“見過領主。”

  “在這就不用這麽客氣了。”修一擺擺手。

  “還要多謝領主雪中送炭，不然我們無論如何也過不了那一關，如今怕是已經變成死魚了。”老板娘真情實意地激動說道，“領主太忙，一直沒有機會表達謝意；聽說領主大駕光臨，我立刻就過來了。我們也是山野小民，實在不知道怎麽報答領主，隻能說，我們這族分支的命是領主救的，日後即便領主想要拿去，我們也絕無怨言。”

  “我是你們的領主啊，管這種事天經地義，就不要說這種話啦。”修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你們倆好好生活就好，生了小孩我可以去做教母哦。你老公那邊還是要瞞住了，他這個人要是哭著謝我，我實在招架不住。好了好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以後可能也會有事麻煩你們。”

  “不麻煩不麻煩，領主的吩咐，在所不辭。”老板娘又深深鞠了一躬，這才退下了。

  “有故事哦？”長樂湊上來，正好蹭到一團柔軟。

  不能在女孩子懷裏。她覺得自己的鼻血差點要控製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