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棕迷惑地看向長樂，他以為長樂是繞路繞的生氣了，想砸場子——雖然在他印象裏，長樂很少有生氣的時候，她似乎總是與世無爭又包容一切；但這也不好說，畢竟這次的事情，之前也沒有發生過。何況長樂如今也正在努力去體驗和適應人類情感，所以他也不能下什麽定論。

  但秀連的手卻更厲害地抖起來，開口說話的聲音也打顫：“你們……是什麽人？是總部派來的嗎？”

  隻有總部的人才認識這裏真正的江總，他們這邊一切保密，不允許拍照錄像，甚至連客人的聯係方式都必須要在體驗結束後刪除。除了總部的人，他想不到還有誰能看出他在演戲。但總部的人，又不應該不清楚這裏的體驗內容，難道說是在刻意試探他？

  “你的氣息一直很急促，雖然看似是在輕車熟路地泡茶，但很顯然你很緊張。”對麵的男人端著茶杯微笑著說。

  “我隻是剛剛運動過，沒有平靜下來而已。”秀連試圖狡辯。

  “那也不應該把茶水都灑出來。”男人掏出手帕擦了擦茶杯底，“貴司體驗一次的價格不菲，對待客人可不能是這種態度。”

  秀連強裝不下去，端起茶杯逃避話題，卻聽到對麵黑衣女孩子又開口：“你是這個公司的人嗎？”

  “我我是的。”秀連結結巴巴。

  黑衣女孩子從懷裏掏出一張支票，推到他麵前，支票的邊緣卡在灑出的茶水裏，微微浸濕了一角。

  “我不在乎你是誰。”黑衣女孩子突然笑了起來，“隻要你能跟我們講清楚你們這邊的遊戲體驗內容，帶我們去看看是怎麽實現的，錢給誰都是給，我無所謂。那麽，以上兩個條件，你能做到嗎？”

  “我能。但是……”

  秀連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是遇到了硬茬，他腦子飛速旋轉，他們會是誰呢，競爭對手來挖商業機密？但據他所知他們公司的產品是獨一家，連他自己也隻是會操作，不知道具體原理。

  難道是警察？他的冷汗更多了。是的，他們的遊戲體驗也不一定是安全的，他曾聽說有個地方的分公司出了事故，裏麵的人在進入一個遊戲之後就再也沒有醒來；但總部很強大，把這件事定性成了意外，因為對外保密一直做得很好，那幾個倒黴蛋似乎還沉迷一些致幻藥品，最終歸因於進食了太多藥物損傷了腦神經，沒人追究過他們的責任，隻是限製了那個遊戲地圖的一些功能，短時間內封了圖，前幾天才剛剛開放。

  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剛開放之後的第一波客人就是他們公司接收的，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小明星和他的朋友。秀連不追星，但抵不住網絡上信息的狂轟濫炸，資本家總是把他們最想讓你看到的人往你眼前推，因而他也是有幾分眼熟的。

  “我們隻是幾個普通人。有個詞叫什麽，遊戲發燒友？這個之前沒有玩過，所以急著想體驗一把。”黑衣女孩子指了指可愛小男孩，“你看，我們還帶著小朋友。雖然似乎這裏並不是你負責，但對我們來說，隻要體驗效果能得到保證，其餘的事情沒有影響。”

  秀連雖仍有些不安，但還是比剛剛稍微冷靜了些。他拿起桌上的支票，眯起眼睛數了一下位數，表情慢慢凝固起來。

  這是貨真價實的巨額交易。已經到他手上的。

  “能……能取出來嗎？”他極力保持著自己最後一絲理智。

  對麵的女神有些難以置信地笑了。她掏出黑卡，夾在指間：“您信不過的話，可以把門上的pos機取下來，我們直接刷卡就是了。”

  秀連終於徹底卸下心防。

  有300%以上的利潤，資本敢犯任何罪行。他兵行險著，無本萬利，為的就是最終獲得客人付的全部資金。雖然他暴露了，但客人並不計較，或許真的隻是癡迷體驗新事物的人，這樣的人他也並不是沒見過。無論怎樣，客人依舊願意付賬，那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好，我肯定是會給各位提供應有的服務的。但是……”秀連又一次停頓了下來。

  “修一姐姐，再簽一張支票給他。”黑衣女孩子扭頭對身邊的女神說。

  女神撇了下嘴，問他還要多少，得到具體的答複後，利索地又簽了一張。

  “以後要還的。”修一側了下頭，對長樂耳邊輕聲說道。

  “一定一定。”長樂微笑致意。

  對麵的男人把兩張支票都仔細揣進懷裏後，清了清嗓子。

  “那麽，女士們先生們。”他仿佛瞬間變了一個人，神采煥發，充滿自信，一看就是多次演練的話術，隻是目光掃到小棕時黯淡了一下，“……還有小朋友們，我是本公司的客戶經理江秀連，下麵將由我為您詳細介紹本公司的體驗內容。首先容我問大家一個問題，不知在座的各位是否看過一部叫做《西部世界》的科幻片呢？”

  “好好說話。”長樂心情肉眼可見地煩躁。

  “實際上我也不太清楚，這個不是公司統一話術，但據說是創始人的靈感來源，我也就借用了，這樣比較方便讓客戶了解。”秀連很會審時度勢，立刻正常起來，“在《西部世界》裏，人類創造了一個園區，模擬了美國牛仔時代的環境，裏麵所有的接待員都是機器人，按照人類設定的代碼走劇情。機器人很逼真，看上去和真人一模一樣，可以和人類交互，做出的反應也是真人的。遊客可以在這個園區進行任何活動，包括現實中不允許的違法犯罪行為，包括殺人。當然隻能殺機器人，殺掉同行的人類出來也要判刑的。這些機器人會每天重置，場景也會複原，因此每批遊客每次隻有一天的體驗時間。”

  “我們的遊戲體驗中心，可以說和西部世界異曲同工。不同的是，在我們大多數的遊戲地圖中，人間一小時等於裏麵一天，客人每次可進入一至二十四小時，也就是在遊戲中體驗一到二十四天，場景會隨著客人體驗時間的長短同步更新。當然，大多數的遊戲地圖中，您仍然可以盡情放縱，體驗真實的刺激感。我們會暗中保護客人，以免客人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