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一作為一隻貓，嘴饞些也是正常的，何況她有個好酒貪杯的師父，還挑下酒菜，帶著她的嘴巴更刁了起來。

  長樂自不必說，她說服小棕一起入世的理由，就是“人間有不落間吃不到的東西哦”；她倒也沒說謊，即使她一直在溫飽線掙紮，但泱泱大國南北東西各有風味，物美價廉者遍地皆是，著實沒有虧著小棕的肚子。

  這裏還有一件軼事。長樂在人間是會變老的，但小棕不刻意變化的時候，就一直是該有的孩童樣貌。長樂年少時帶他出去，路人覺得是姐弟；年紀但凡大一些，就覺得是母子；再過些年，有甚者總多嘴問“孫子多大啦”。小棕還沒覺得吃虧，長樂先覺得煩躁，後外出覓食一律讓他化成原形。對妖族來說，相比於原形，更願意以人形生活，並不為了融入人類，隻因人類的社會科技發展使得做人比做獸舒適許多。幸而近年來外賣興起，在家也能吃得盡興，終於少了這項煩惱。

  社會科技發展著實厲害。

  “所以顧臨安是最不講究飲食的。”修一說道。

  “他隻是不挑食。”長樂搖搖頭，“他可是請了朱雀家族的人。”

  顧臨安在後麵笑著聽著，一手抱著武器盒，一手牽著小棕。

  “對了，顧臨安不是派了人守在北郭嗎？”修一突然想起來。

  顧臨安點點頭：“我沒有靈力，感應不到，但是——”

  他停頓下來，聲音不大地喊了一聲。

  “陸拾組？”

  話音剛落，前方空曠的街道上突然閃出兩個人，身著灰黃色緊身衣，不仔細看，與周圍的環境完全融為一體。兩人欠身拱手道：

  “陸拾發！”

  “陸拾酒！”

  “見過城主！”

  修一被眼前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但好歹是領主，基本的素養還是有的，因而很快也就淡定下來。

  “你們是一直跟著我們嗎？”她問道。

  對麵的人直起身來，看向顧臨安，得到顧臨安的同意後，陸拾酒對著修一微微鞠躬：“陸拾組奉城主的命令，全體守衛北郭城；一旦風霧圍牆非正常開啟，便派人跟蹤，視情況驅逐或製裁。”

  “上次有人進入後，長樂小姐已經先行出動，我們追蹤到事件解決後散去。”

  “這次風霧圍牆連續兩天非正常開啟均是城主和城主的故人，因此陸拾組未敢叨擾，隻派我和陸拾發暗中保護。”

  顧臨安略略點頭：“做得很好，辛苦陸拾組。”

  兩個人的消失就和兩個人的出現一樣突然，仿佛一陣風吹過。修一扭頭看向長樂：“我原先覺得你不急，現在總算理解你為什麽不急了。”

  “也不能這麽說。”長樂往前走著，“總不能讓燕南的人一直守著，他們也有他們原本的工作——隻是現在急也沒用罷了。”

  他們終於走到了路口。風霧仿佛受到感應一下，慢慢散開，顯出直通來時的一條路。

  “我覺得是你師父策劃的可能性並不大。”長樂說，“起碼他不是最終的幕後大佬。”

  修一看著她，神情露出一絲不解。

  “我能感受到。”長樂看著眼前的路，“即使你師父轉世之後保存了自己的靈力，那這事也跟他沒有太大牽連。”

  “傻樂的直覺？”修一沒有聽懂。

  “是這樣的。”顧臨安拎著武器盒走過來，“長樂能感知到靈力的不同。”

  小棕也想起了長樂的碎碎念，急忙跑到領主麵前：“就是，阿樂覺得隻有和她一樣的才是靈力，不是我們統稱的靈力；像領主和我這樣的，妖族修煉的力量，阿樂覺得叫魔力；而顧臨安這樣的散仙，阿樂覺得是法力。她能感知到力量與力量之間的不同，就像我們能看到顏色和顏色的不同一樣。”

  “哇，棕崽你居然能記住。”長樂有點驚喜地看著他，“我以為平時我跟你念叨這麽多，你都是敷衍聽聽的。”

  “也有一些是敷衍聽聽的……”小棕小聲地說。

  “那就是說，我師父和顧臨安的力量是一樣的？”自從得知長樂和地府的閻羅也有些淵源後，修一不再對長樂身上的任何超出常理的事感到驚訝——以人間的理論來說，他們本來也是超出常理的存在，解釋過後都能坦然接受，“算是傻樂感知中的法力。”

  長樂瘋狂點頭：“修一姐姐冰雪聰明！”

  “然後？”修一依舊迷惑不解。

  “我能看見外溢的靈力——這個是統稱，包括你的魔力和顧臨安的法力。在那個遊戲體驗中心裏，雖然已經隱藏的很好，但還是能感知到靈力的氣息——這個不是統稱，隻指和我一樣的靈力。”長樂回答道，“倘若是沈嘉，就算他轉世之後又重新修煉了，歸根結底他也是個人類，若真的是他所為，那我肯定能感知到些法力的。”

  “兩個問題。”修一總是迅速提煉出關鍵模糊點，“第一，你步入輪回之後靈力是受限的，會不會對於感知也有影響，比如明明有法力，但你沒有感知到？”

  “嗯……怎麽說，感知能力和靈力是否受限沒有關係。”長樂想了一下，回答道，“比如，一個肌肉組織受到創傷的人，他的體力會受到影響，但他的視力不會。這就是兩個不一樣的能力，他們之間沒有影響。”

  “也就是說，你的感知力和你具有本體的時候是一樣敏銳的，不可能有所遺漏。”得到長樂的肯定答複後，修一繼續問道，“第二個問題，你沒有被封印靈力，而我，顧臨安，包括小棕，都沒有辦法使用靈力，也是跟這一點有關嗎？就是說，因為你是和——用你的話說，幕後邪惡大反派——一樣的力量，所以他沒法封印你，但可以封印我們？”

  長樂沉思了一會，搖了搖頭：“這個我不能確定。我對封印不是很精通，之前也沒有做過這樣的對照實驗。但也不排除有這種可能。”

  修一了然於胸：“這個好辦，封印我熟，回去解封靈力之後，我們做個實驗就好了。”

  “嗯，設置個對照組和實驗組什麽的。”長樂點點頭。

  “……領主和阿樂都好嚴謹哦。”小棕肅然起敬，拉著顧臨安的衣角說。

  “要相信科學的力量。”顧臨安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