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棕探頭看了看崖下，濃霧翻湧。

  “如果我們也被那股怪力吸進去怎麽辦？”

  奶油小馬帶著他們翻過山峰，落在了半山腰的平台上。

  “那我們就能直接見到顧臨安了。”領主攤攤手，“隻要出了牙嶼，靈力就能恢複，是神是鬼，我倒要好好會會。”

  “那如果。”小棕猶豫了一下，“還是在牙嶼裏麵嗎？”

  修一皺了皺鼻子，她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但她也確實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我先下去，倘若有什麽古怪，不必管我，直接走。”長樂拍了拍奶油小馬，“他們就交給你了。”

  奶油小馬蹭了蹭她。

  “不行的。”小棕跑過來拽住長樂袖子，像是這樣就能拉住長樂，“你也沒有靈力，萬一被抓住，不還是一樣的嗎？”

  “不一樣的。”長樂看著小棕，眼神溫柔了一些，“我不會痛。”

  她輕輕把小棕的手拿下來。

  小棕有點錯愕地看著她，明明知道長樂說的是實話，但心裏卻還是有些許的難過，最後還是忍不住，避開了目光。

  “崖壁陡峭，你很難爬的。”修一忍不住開口道。

  “我已經是個靈魂體了。重量不大。”長樂回道，又再一次摸了摸小棕的頭。

  然後她翻身跳了下去。

  “宋長樂？？”修一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突然跳下去，急喚道奶油小馬，“去，接住她。”

  奶油小馬嘶鳴一聲，一躍而下。

  小棕癱坐在地，泫然欲泣，修一又急忙去安撫他：“沒事的，如果奶油小馬不回來，我們就爬出去，我都爬過一次了，就是累點。不哭啊，領主在呢。”

  小棕趴在修一身上，努力憋了一會，才帶著哭腔說道：“我就是……就是怕把阿樂摔壞了。”

  “她就是銅身鐵骨，摔不壞的，不怕。”修一不住地拍著他，心裏想著長樂真的是連命都不要，就算沒有痛覺，這會沒有靈力，傷口萬一愈合不了呢。

  這個當口，在小棕不時的啜泣裏，又聽得一陣破風聲。修一回過頭去，看著奶油小馬穩穩落在他們身邊。

  她心下先是一涼，卻見奶油小馬轉了個圈，麵朝著懸崖屈起前膝，分明是要帶他們下去。

  “好了好了，宋長樂沒事，崖下也沒有異常。”修一把小棕拉起來，“你得習慣她這樣，不能動不動就哭，以後怎麽……”

  她突然頓住了。

  “怎麽了？”小棕抹抹眼淚。

  “怎麽……怎麽和這樣的長樂相處啊，是吧，萬一她一直都是這樣了呢。”修一笑眯眯地扶他上去，“這裏風還不小，下次得披件披風。”

  小棕未作多想，老老實實地坐好；待領主也上來之後，奶油小馬跑了兩步，直衝崖下飛去。

  霧氣與修一上次來的時候差不多，氣流從各個方向湧動而來；衝進更濃密的霧氣層後，眼前一片灰蒙，連奶油小馬的光芒都被遮掩住，還帶著一股窒息感，仿佛是一個逃離不出的噩夢。

  但他們還是逃出來了。

  直到奶油小馬再次落地，修一翻身下來，踩在堅實的土上。這裏應該是崖底，感覺也不像是深不可測。

  四周依舊是一片灰白，無論向哪個方向走去，都是同一片單調景色，仿佛原地踏步，從未走出去，連空氣都像是凝固了一樣。但這裏又與剛剛穿過的濃霧不同，更像是……

  修一終於停了下來。她突然發現，奶油小馬和小棕並沒有跟上來。如今這片單調場景裏，隻有她自己。

  她想按照原路回去，卻意識到，自己並不能確定，哪個方向是原路。

  四周全是灰白。

  她深吸一口氣，選了一個方向，試探性地邁出一步，卻感覺到旁邊有個飄忽的鬼影接近，手臂也突然被什麽東西抓住了！

  修一憑著戰鬥直覺迅速掙脫開，同時下意識地抽出魔杖，魔杖周身燃起烈火，徑直揮過去——

  “我隻是來接你。”回去的路上，長樂看著自己被燒出一個大洞的袖子，歎了口氣，“何必出殺招。”

  修一尷尬地笑笑：“打架打習慣了。”

  四周依舊是一個顏色。但長樂仿佛自帶指南一樣，朝一個方向篤定地走著。

  “上麵的霧是另一個結界口嗎？”修一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魔杖，把它放了起來。

  “是。”

  “你來過這裏嗎？”

  “沒有。”

  “但你好像特別認路？”修一環顧了一圈，依舊沒看出什麽特征。

  “直覺。”長樂頭也不回，“跟緊了。”

  他們果然順利走到了一片視野開闊的區域。雖然四周依舊彌漫著濃鬱的霧氣，但這裏卻像被透明罩子罩住一樣——似乎也並不太確切，這裏雖然霧氣極少，卻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偶爾還是會有幾縷飄過。

  小棕和奶油小馬已經等在這裏了，看來是一早就被長樂帶了過來。

  “領主！”小棕大喊一聲，跑過來，卻在長樂麵前停住了。

  “阿樂，你的袖子怎麽了？”他扯了扯剩下的那一塊，邊緣還有一股焦糊的味道。

  長樂看了看修一。

  “……要不我現在先給你幻化一件，你將就一下？”修一更尷尬了。

  “不必。魔法不如實物。”長樂搖搖頭。

  “那我出去賠你一箱好吧，我們西艾蘭德有好些漂亮衣服。”修一賠罪地笑笑，看了看這塊沒有霧氣的區域，“我們往哪兒走？”

  “隻有一條路。”長樂指了指前方，腦海裏突然閃過一絲印象。

  從這塊區域往前，徑直延伸出一條路，一樣像被透明罩子罩住，與兩邊的濃霧隔開。

  修一看了一眼，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你不覺得，這裏似曾相識嗎？”

  她走到霧氣的邊緣，比劃著：“如果在這裏，加一棵老樹，枝葉已經落光了……”

  長樂愣住了。

  為著顧臨安的失蹤，她有些急過了頭，接連犯下了許多考慮不周的錯；而此刻，更好像連自己的敏銳都喪失了。

  她閉上眼睛，兩隻手從身體兩側慢慢抬起，手掌朝上。

  四周的濃霧，原本隻是安靜地立在那裏，隨著長樂的舉動，卻隱隱從深處傳來轟鳴聲，隨著聲音越來越近，連這片開闊的區域也被濃霧覆蓋，直到颶風鋪天蓋地，呼嘯而來。

  小棕緊緊依偎著奶油小馬，有些站立不穩。

  長樂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