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一無奈地笑了笑：“好歹當著子民的麵，給我留點麵子啊。”

  長樂牽著小棕正要走，聽了這話，又回頭看了修一一眼。

  “好。”她說。

  小棕隻看見長樂伸出手去，在剛剛香煙燒毀的地方點了一下，那裏的空氣便急劇收縮起來——等一下，空氣不應該是透明的麽？小棕開始懷疑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什麽。

  緊接著，在空氣收縮的漩渦處，如同倒放一樣，剛剛四散開來隨風而去的煙灰，又爭相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連火苗都重新由大到小地消失了一遍，直到還原成修一剛吸了一口的那支煙，一端盈盈地冒著火星，慢慢悠悠地，如同開了慢鏡頭一樣，徐徐飄回到修一手上。

  小棕倒吸了一口冷水，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領主，發現領主雖然表情管理的很好，但也不可避免地露出驚詫之意，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倒也不用這樣……以後留點麵子就好。”領主訕訕笑了笑，在那支煙落到自己手上之前，掏出魔杖，果決地重新燒了它。

  一支煙，經曆了兩次灰飛煙滅，實在不知道，該說是它的造化太大，還是它的運氣不夠。

  但領主不愧是領主，即便訕笑，也是生動的美人。

  而長樂……

  小棕有些慌地瞄了瞄長樂。

  “阿樂，我覺得你……不像是以前的阿樂了。”他還是鼓起了勇氣。

  長樂微微低頭看向他，神情卻不複雜，滿眼澄明。

  那一刻，小棕又覺得，阿樂其實倒也沒有多大變化。

  “她不是你以前見過的樣子，卻是我以前見過的樣子。”修一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子，上前拉起小棕另一隻手，“不過我以前也沒見過她用這種法術，所以才有些吃驚。可能是以前沒用過？”

  “用過的。”長樂回答起問題倒是很坦誠，“剛建北郭的時候，沒有規劃好，讓河水衝倒了一批房子，後來就這樣複原了。”

  “……那就是了，那時候我還在人間遊蕩呢。”修一原隻是隨口一句，未曾想長樂竟然認真回答了，“走吧，不是找到結界入口了麽。”

  她的話音剛落，身體就猛地被一股力量拉扯出去。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這裏的花草和剛剛所站之處並沒有什麽大的不同，但修一還是認了出來。

  “是這裏。”她蹲下來，摸了摸這裏的泥土，又往上方看去，果然看不到樹冠遮蔽，隻有幾朵雲彩懶散飄著，陽光垂射而下，“這裏是中心島的邊緣嗎？”

  “不是。”長樂抬手朝上方的天空揮了揮，最大的那片雲慢慢散去，露出了其上的中心島輪廓。

  修一迷惑起來。

  “這裏是中心樹垂擴開的樹根。”長樂解釋道，“在中心島和地麵中間，一般沒有人會到這裏來。再往前走幾步，就會改變重力，被吸入到樹幹之中。”

  小棕嚇得往後縮了縮。他們本來就站在邊緣位置，現在更是退無可退。

  “結界入口呢？”他緊緊抓著長樂的手，回頭看了看下方的高度，有些腿軟。

  長樂卻鬆開了他的手，徑直轉身，直麵著前方的懸崖：“就在這。”

  說完，她就踏了出去。

  小棕嚇得拚命想伸手拉住長樂，卻見到長樂並未下墜，仿佛踏在了透明的橋上，他剛覺得神奇，就聽領主在身後說：

  “走啦，別讓她著急。”

  雖感覺長樂走得穩當，但小棕心裏還是發怵，被領主半推半拉地邁出了第一步，下方的景象清晰可見，小棕心跳得急，隻好目視前方，緊跟長樂。

  剛走了沒兩步，前麵的長樂卻不見了。小棕又慌又急地停下來：“啊……”

  他心下大亂，不由得想後退，卻猝不及防地被身後的領主往前推了一把。踉蹌了兩步，小棕覺得撞到了前方什麽物體，站穩後發現，居然是剛剛消失的長樂。

  “阿樂？？”他吃驚地脫口而出，又急忙往後看去，後麵是剛剛走過的路，觸手可及的山坡花草，卻唯獨不見應該跟在身後的領主。

  “領主？？”他剛叫了一聲，就見到麵前的空氣突然有了些波動，緊接著領主像是穿過一層透明薄膜一樣，從空氣中脫身而出。

  “你沒穿過結界嗎？”領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轉頭問他，“北郭的風霧倒是和這裏不一樣，但燕南的結界口不也是這樣的麽？”

  “啊……但燕南的是一道門……”小棕伸開胳膊比劃著。

  “那個門框隻是為了方便識別。”修一歎了口氣，看著他，“長樂已經有些智力混亂了，你可要保持正常水準啊。”

  小棕正有些尷尬，隻聽見長樂開口道：“我不會了。”

  “關心則亂，我理解的。”修一笑得別有意味，“你想好怎麽過這座山了嗎？”

  剛剛滿心緊張，導致小棕這才發現，長樂的身後，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山勢陡峭，險象叢生。按照領主之前所說，這應當就是牙嶼的另一麵了。

  長樂掌心向上地伸出手，手上始終空空如也，便又放下來：“想好了。”

  小棕期待著長樂從哪裏抽出一件法寶，能像剛剛一樣，瞬間就把他們帶到目的地，卻看著長樂目光堅毅地看著他們：“我們爬過去。”

  領主噗嗤一聲笑出來，掩麵笑得花枝亂顫，最後甚至有些直不起腰。

  “寶貝，我真的很盼望你的智力恢複正常。”她雙手放到長樂的肩上，“但沒關係，你還有我，在這裏乖乖等著姐姐回來哦。”

  “我也乖的。”小棕插話道。

  於是他和一臉茫然的長樂站在原地，看著領主轉身走出結界入口，不一會又穿過來。

  與她一起進來的，還有奶油小馬。

  小棕和長樂同時恍然大悟。

  “這裏是封印靈力，但我們不是還能靠物理飛行嘛。”修一笑吟吟地扶著他們依次上去，“不知道開一架直升機行不行，天天忙得要死，這麽多年都沒試驗過。”

  “謝謝。”長樂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什麽變化，又俯身拍了拍奶油小馬，“也謝謝你。”

  奶油小馬蹭了蹭她的手。

  “你這個樣子，總讓我想起我師父還在的那會。”修一最後翻身上去。

  “那時候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