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下的時候，兩個穿著地府員工製服的人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編號3084。”一人開口。

  “編號3085。”另一人開口。

  “奉命前來善後。”兩人齊聲道。

  長樂輕欠身：“多謝地府閻羅聖君。”

  小棕吃了一驚。在他的視線裏，隻看得見長樂對著空氣講話；不一會，在地上的那具軀體也被慢慢拖動起來，空氣中似乎有輕微的光芒閃爍，隨著光芒黯淡，軀體也緊跟著消失了。

  “……”小棕震驚地指著軀體消失的地方，講不出話。

  “是地府來的。判官答應幫我處理剩下的事。”長樂看著他，“我和你領主講過了，對人間的人，還是要有一個交代。”

  小棕又看向領主，領主也表情平靜。

  “我……我為什麽看不見他們……”小棕終於說出了想問的話。

  修一詫異地看了一眼長樂。長樂走過去，點了小棕額頭一下。

  “抱歉。”她說。

  小棕不明所以。

  “我帶他去歇一會。”修一走上前，牽起小棕的手，“你做你的事就好。”

  長樂點點頭。

  小棕一頭霧水地跟著修一去了稍遠些的地方，途中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長樂。長樂站在原地，似乎一動未動。

  “領主。”修一在一處平坦的山坡上坐下，小棕鞠了一躬，也在她身邊坐下來，“阿樂要做什麽？”

  “她在感應這座島上的靈力分布。靈力雖有高低，但平衡的靈力總是平緩分布的，像是海水一樣，默默地流淌著；但倘若有某一處，靈力突然有大幅度的異常變化，就像是海上突然聳立的波浪，或是出現了漩渦，那就證明那一處有問題，很可能是一個結界的出入口。”修一難得有耐心地講解著，看上去像是把小棕當做尋常**歲的小朋友，“你知道，長樂靈魂體狀態，要比她的人類狀態，靈力更強大些嗎？”

  “我知道。”小棕一臉認真，“做人類的時候，她有過好幾次，因為沒有控製好自己的靈力限度，把自己搞成重傷甚至休克；包括上上次清理北郭的入侵者也是。幸好有顧臨安，才幫她撿回了幾次性命。”

  “所以她才要擺脫人類肉身的束縛。彼時她隻能一塊一塊地感應周邊區域的靈力波動，但現在她的感應範圍就大了許多，能加快速度。”

  “這個我明白。但阿樂一直挺約束自己的……我與她在人間過了這幾百年，還是經曆過不少危機的；但即使傷及了性命，她也老老實實地承受著，不肯用靈力來獲得便利。”小棕回想著，“領主好像也托她回去處理過緊急事件吧……有時候她還不如某些逆反的妖族強，但她寧願想很多辦法，也不願舍棄人類身份，依舊以人類的身軀作爭鬥。”

  “但這次是顧臨安啊。”修一眯起眼睛，遙望著遠處的長樂，同時下意識地摸了摸裙子，“戒了那麽久的煙，現在突然很想來一根。”

  “我不能確定，如果是我，或者你的話，她會不會如同現在這般。當然她肯定還是會盡力來幫助我們，不過就像你說的，她也許會想盡很多辦法，也不情願——怎麽說呢，類似於作弊？”她接著說道，“但起碼，現在我們看到了，為了顧臨安，她是能舍棄原則的。”

  修一掏出了自己的魔杖，在空中畫了個符咒，一個並不怎麽複雜的符號，末了在結尾處輕輕點了一點，符咒便慢慢消散了。

  島上平靜無風。

  小棕不置可否。

  “那剛剛是怎麽回事？”他突然想起來，“為什麽長樂和領主都能看到，我卻不行？”

  “靈魂體是需要有一定修為的人才能看見的，你等級不夠，自然看不見。”

  “可是……”

  “你能看見長樂，是因為她讓你看見了她；倘若她不願讓你看見，你自然也是看不見的。”修一解釋道，“地府的那些人都是靈魂體，你看不見，正常的。”

  “但我以前都能看見的……”小棕有些失落。

  “那是因為長樂總能讓你看見。”修一看了他一眼，“這次她連你都忘了顧全，可能是真的太急了吧。”

  話音剛落，山坡上的花兒就微微顫抖起來；小棕也覺得有股無形的威壓，脖頸不由得彎下去，仿佛連上方的空氣都沉重起來。

  “長樂在感應這邊的靈力了。”修一摸了摸他的頭，“一會就過去了，忍一下。”

  修一說得沒錯。幾乎是在她剛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威壓就消失了。花兒和小棕都重新揚起了頭。小棕有些驚恐地看向遠處的長樂。

  長樂依舊一動不動。

  “她確實很厲害。比我想象的還要強大數倍。”修一笑了笑，“我也是前不久才意識到這一點。”

  “我……我也見過長樂在輪回階段的靈魂體狀態，但好像沒有現在這麽……”小棕找不到詞語來形容。

  “輪回的時候有縛命絲纏著吧。”修一在小棕身上比劃了一下，“像金線一樣纏在你身上，柔若無物，有時就直接透明化，彈性也強，可長可短，不影響正常行動。但一旦纏上，你就使不出力氣，靈力和體力都被壓製到了最低。”

  “哦……”小棕若有所思，“就是說，阿樂也掙脫不開嗎？”

  “我想她是能掙脫開的。不然以前也就沒有鬧地府這回事了。”修一看了遠處一眼，忽然站了起來，“她隻是不想掙脫罷了。”

  小棕眼見著領主往前走了兩步。遠處的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黑點，越來越大，直到落到領主肩膀上，小棕才看清那是隻獵鷹。獵鷹的爪子裏抓著什麽東西，領主取了下來，摸了摸它的羽毛，又讓它飛了回去。

  “我傳了個訊息，讓最近的子民送點煙過來。”修一重新坐了回來，“沒想到正巧有在中心島附近的——魔法有時候也是有局限性的啊，連根煙都變不出來。”

  她抽出一根放在嘴裏，用魔杖點著了火，深吸了一口，拿下來端詳著。

  “我戒了多久了來著……誒！”

  修一眼睜睜看著自己手裏的煙被抽走，隨即一股火苗竄上來，真實地灰飛煙滅。

  “繼續戒下去。”長樂似乎又從空中直落下來，順便拉起小棕，絲毫不顧修一怨念的眼神。

  “結界入口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