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悅的夢境原型七——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四周已經一片漆黑。

  我的頭頸像是酒醉初醒一般，頭昏腦漲，酸痛不已，過了有一會，意識才慢慢聚攏起來。

  想必是遭人偷襲了。

  我立刻坐起來，一邊摸索一邊急喊：“十三！十三你在嗎？十三！”

  黑暗中，我的手被輕輕握住了。十三有氣無力地應道：“哥，我在這兒。”

  “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我探上他的手腕，脈搏平穩規律，但有些浮淺，是體弱的表現，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我鬆了一口氣，握住他的手：“不怕，哥哥在。”

  找到了十三，其餘身外之物倒都無所謂了。隻是我們所處的並不是荒郊野嶺，似乎是一間屋子，我與十三都沒有被縛住手足，想必不是蠻橫人所為，難道是綁架？

  “哥……”十三輕聲喚道，“我衣服裏……有火折子……”

  我忙取出來，晃了晃，火苗竄出來，照亮了周圍一小塊區域。我輕放下十三的手，舉著火折子四處照了照，意外發現桌上有一盞未點的燈，便借著火點上了它。

  燈光雖晦暗，也足以照亮整間屋子。整個房間不小，擺設卻能一眼望盡，隻有一張床，一張桌；但用的都是上好稀有的木材，連顧家也沒有幾張。不難看出，這裏的主人絕非等閑之輩。

  借著光亮，我仔細檢查了身上所帶之物，出乎意料的是，不僅分文未缺，偷襲者連佩劍都未曾拿走。從這點來看，或許並不單是為了銀財，更不準備要挾性命。

  我自幼體弱，為了強身，父母便托了名家教導我學劍，不求有所成，隻求鍛煉體魄。我恰有一點天賦，因此劍術也小有所成，佩劍便也成了隨身攜帶之物，以防萬一。

  如今似乎終成了這萬一。

  房間靠床的那一邊有扇鐵門，自然是閉鎖著的。看門的厚度，用蠻力想必也打不開。除了這扇門，四周再無其他可進出的地方和異常，倘若有人來，也隻能從這裏進，起碼一時半會，我們是安全的。確定了這一點後，我便回到了十三身邊。

  “沒事，我都看過了，沒什麽機關，既然把我們抓來，總會有人來看的，等他們過來就是。”我握住他的手，“你還好嗎，能站起來嗎？”

  十三深吸一口氣，一隻手拉著我的手，另一隻胳膊撐著床板，吃力地想坐起來，脖頸上都暴起了青筋，卻終於沒能成功。

  我扶著他坐起，倚著牆，他慘淡地笑笑：“又給你添麻煩了，哥哥。”

  “是啊，回去記得請我吃飯。”我幫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從肩膀開始往下摁，“這裏疼不疼？”

  十三搖搖頭：“不疼的。”

  “這裏呢？”我摁了摁他的手臂。

  十三依舊搖搖頭。

  一直到摁到腰的時候，十三剛要下意識地搖頭，卻突然頓住了。

  “怎麽了？”我警覺起來。

  十三眯起眼睛：“你錘一下我的腿，哥。”

  我照做了，然後就看著十三麵色凝重起來。

  他的下半身沒有了知覺。

  我突然想起後頸的那陣涼意，在十三的腦後找了一番，他也有一處烏色的淤青，傷口處仿佛被針紮了一下，周圍還有些濕意。我想了想，脫掉十三的靴子，從腳尖開始細查，果然在兩條腿的小腿後方，都發現了同樣的傷口，那一處的衣物同樣也有些潮濕。

  “應該隻是暫時的。”我與他講了剛剛的發現，“你這兩處可能是後來補上的，不然不會這麽整齊。我想，暗器上可能有一種治人昏迷的藥物，但時間有限，我們現在已經醒來了，所以需要再補上一些，限製你的行動。”

  “為什麽是我啊？”十三自嘲地笑了笑，“難道是看我比較好看，想留我做壓寨相公？”

  “興許是吧。”我也笑著錘了他一下。

  十三就是這樣，即使在落難處，也絕不自怨自艾，永遠樂觀積極。

  “隻要有人進來，我們就能問出原因。現在憑空猜測，也沒什麽線索。”我安慰道他，“大不了我躲在門後，一旦有人過來，我立刻挾製住他，留他做人質，換我們出去。”

  我拍了拍腰間的佩劍。

  “他們既然沒有給你收走，想必也不怕你劫持。”十三一旦講話太快，還是有些接不上氣，不由得咳了兩聲，“或許會派一位姑娘過來，到時候，怕你也不舍得下手。”

  “對姑娘下手確實不是君子所為。”我搖搖頭，才意識到他在調侃我，便也還回去，“姑娘可沒有限製住我的行動，怕還是覺得你好看，傾心於你，想強留你做一門親，之所以帶我來，怕是當時的手下分不清，隻好一塊帶來了，如今巴不得我趕緊走，莫壞了你們的好事。”

  十三好氣又好笑地抬手想給我一拳，但他身上還沒恢複多少氣力，便隻是軟綿綿地落了下來：“哥，你越發貧嘴，都跟十四學壞了，我同她學就算了，你也學，我本就沒你讀書好，說不過你。”

  我哈哈大笑，也坐下來，靠著十三一側：“反正被人抓過來了，總比悶著哭要強些。”

  十三扭頭看我，認真地說：“哥，倘若真是個姑娘，怕她是個瞎眼的，我覺得你比我好看多了。”

  我擺擺手：“莫取笑我。”

  “真的。”十三看我不信，還有點急，“咱家的小丫鬟們私下都喜歡你，我們上次喝醉回家，一群人搶著去伺候你，都沒人主動管我，還好我喝得沒你多，最後還是馬夫幫著把我扶進去了。”

  “有這事麽？”我微微一怔，“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都喝得爛醉了，可不是沒印象。”十三點頭強調道，“第二天我小廚房熬了醒酒湯，我去給你送，還聽得幾個小丫鬟在角落裏懊惱，說你酒品太好。”

  “這有什麽可懊惱的？”我問道，“難不成，她們喜歡醉酒發瘋的？”

  “酒品太好，便宜就占不到了。”十三發現我還是一臉茫然，補充道，“總之你肯定比我好看。不瞎的小姑娘都喜歡你。”

  “那十四難不成也是個瞎眼的？”我笑道。

  正說到這裏，門栓處傳來輕輕響動的聲音。

  我示意十三噤聲，悄然而迅速地跑到門後，手按在劍上。

  門開了。

  十三臉上突然由警惕轉成了驚訝。

  “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