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作者:顧夕桐      更新:2020-12-26 09:01      字數:2237
  辛悅的夢境原型——

  我拿好地圖,走出了這間屋子。

  這裏臨近後宮內寢,侍衛並不多,除了必要的幾個出入口,隻有兩隊沿著路線巡邏,想是為了避諱後宮貴人們的生活。但無論怎麽說,侍衛確實少了些,雖未親眼見過我朝的皇宮,想必也一定比這裏要嚴密許多。

  並不是斥連國不重視皇族安全,十四說,雖然後宮這邊的侍衛少,但個個武功都屬於人上,萬不得已起了衝突,一定不要戀戰,能逃則逃,她再想別的辦法顧全十三;斥連島上所有子民加起來也將將萬數,真正意義上的彈丸小國,能調遣來做侍衛的,也就更無幾人了。

  我換了衣服,在這裏走著倒也不算顯眼。隻要不遇見真正的侍衛,一切都好說。

  臨行之前,十三問我緊不緊張,我說你好好等我就是。為了十三,我必得走這一趟,緊張與否,也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十四策劃的路線還是考慮過了的,剛剛好避過兩隊侍衛。我一路所遇的侍從不少,卻都如我一樣,低頭趕路,形色匆匆,大概都是急著為各自主子辦事的。拐過這個園子就到壽華宮的路了,一切順利——

  “哎,你,對,就是那個侍衛,過來一下。”

  我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轉過身去,低著頭,恭敬地行著禮。

  視線所及之處,喚我的人一身侍婢打扮,卻比尋常的侍婢看著更精巧些,口氣也不像是溫順慣了的,想著應該是後宮哪位主子的貼身侍婢,主子地位高低不論,脾氣應該也不小,上行下效地就被學了去。

  果不其然,主子隨後也慢慢挪步過來,我不敢貿然抬頭對視,隻能觀察衣物。這位與十四穿得像是一種麵料,花紋也大致相仿,無論什麽人,行個大禮總是沒錯的。

  我愈發恭敬地低著頭,恨不得彎腰及弟,怕被看出什麽貓膩。

  “我們公主剛剛在園裏賞花的時候,看著你隻顧趕路,連禮都忘了,還有沒有規矩?”侍婢怒聲嗬斥。

  我往園子撇了一眼,一米多高的花樹,處處茂密,單不說能不能注意到裏麵有人,哪裏有人在夜裏賞花?我一路趕來,也並未見到有人專門過來行李,難不成,就是針對了我?

  “大公主急召,屬下失禮,還望公主恕罪!”我按著十四教的法子說了,卻不報什麽希望,畢竟遇見的是同一級別。

  或者,對麵也就幾個侍從,要不要直接下手;卻聽見主子親自開口了。

  “笨口拙舌,想必是個新人,既已補足了禮,又是大公主召,也就罷了。”聽著並不刁蠻,反而有幾分情理,“抬起頭來我看看。”

  我靜默地抬起了頭。被認作新人,也稍放了些心。

  對麵的公主長相與十四並不十分相仿,硬要說的話,眉眼處還能看出一點血緣跡象。按理說,她的年紀不如十四大,皮膚卻見鬆軟虛浮,是腎氣不足之相。

  公主細細打量了我幾眼,又與剛剛發話的侍婢私語了幾句,便轉身慢悠悠離開了。

  我一直行著禮,眼見人走遠,貼身侍婢又回轉過來,塞給我一個木牌:“今晚子時帶著它,還到這來,有人給你領路。”

  我急忙雙手接下,她看著我收好木牌,叮囑我一定記得。我麵上恭敬應下,心裏卻焦灼得很。待侍婢也走開,拐角處已經傳來兵器碰撞摩擦的聲音——

  果然撞上了一隊巡邏的侍衛。

  我看了一眼已經走遠到看不見蹤影的侍婢,又估算了一下侍衛的視角,趁著他們還未拐過來的短暫的時間差,輕跳兩步踏上房頂,緊緊地趴在了瓦片上。

  剛剛的公主倘若善於觀察,就會發現我們的劍壓根不一樣。侍衛的佩劍重而有力,可以輕鬆斬斷我的脛骨。

  他們從我麵前走過,園子裏也查看了一番,盡職盡責,儀表威嚴。

  我幾乎不敢呼吸。

  直到確定侍衛已經走遠,我才終於從房簷上跳下來。顧不得趴了一身塵土,耽誤了這一會,隻怕大事不妙。

  壽華宮裏的宮女自顧自地做事,無人敢抬頭,無人敢私語,看著都是尋常的仆役,倒給了我很大的便利。我輕輕摸進寢殿,如同十四所說,寢殿中有一床四四方方的臥榻,沒有床腳,整個臥榻形如一體;臥榻旁有一隻花瓶,但不似我想象中的輕巧,瓶身高且笨重,一般人怕是難以移動,倒也避免了機關被無意觸及。

  聽著有宮女從殿前經過,我往瓶身後藏匿起來,若她再走近,便打暈。幸而隻是一個路過取物的,未曾進入,徑直過去了。我順勢蹲下,摸索著移動底座。

  底座厚沉,若真由十四來取,大概也不能打開。不知皇後平時又是如何取出,怕是有別的技巧;但我來不及探索,隻能用笨法子,費了不少力氣,隻覺得連內裏的衣服都汗濕了,才終於聽著悶悶地一聲。

  貼近花瓶的這一角臥榻,側麵緩緩打開一小塊缺口,往裏看過去,隻有漆黑一片,不甚清晰。我隻得貼到床邊,伸手進去摸索,終於夠到了一個硬物。

  與我對花瓶的想象相反,這個暗器摸上去並不如想象般笨重。我小心地拖出來,才終於借著亮光看清了這所謂的醉生弩。

  麻醉槍?

  我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詞。

  什麽是麻醉槍?

  我心下默默問了自己一句,卻再也聯想不到別的,反而頭有些痛起來。

  時間緊迫。我把機關複位,又將醉生弩用包裹布近身綁在了腿上,放下衣服,從外麵看上去別無二致,隻是走起來有些僵硬,總會惹人生疑。

  我心下一橫,解開醉生弩,重又背在背上,小心摸出壽華宮後便躍上屋脊,借著夜色掩映,從排排房簷上輕快掠過。

  斥連皇宮的守衛確實不嚴,疏鬆到讓我懷疑這是不是皇宮。倘若一向如此,豈不是任意一個輕功尚可的小賊,都能進出自如?

  但宮裏的氣氛又十分緊張。除了剛剛遇見的公主和她的侍婢,幾乎人人都神色緊繃。他們的神情,不像是受皇家威嚴震懾,反而如同驚弓之鳥,急著逃命。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斥連國的皇帝死了,皇宮裏居然一切如常,沒有半分縞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