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實在不知道要以一個什麽樣的語氣說出“我們倆在網吧呢”這句話。

  “我以為你還得睡一會兒，剛剛臨走的時候看你困得不行……辛悅醒了嗎？”我巧妙地回避了這個問題。

  “我看看啊……辛悅？？辛悅！！”賀涵的大嗓門穿透話筒衝我而來，我不得不拿遠了手機，防止我年紀輕輕就耳膜穿孔。

  “哦，她好像沒醒。”賀涵重新湊近話筒，小聲說道，“我得小點聲兒跟你說話。”

  “……”我心想丫的現在想起小聲說話了？？剛剛那大嗓門敢情不是你嘛？？

  “你怎麽醒這麽早啊？”我問。

  “啊？早嗎？媽的我一覺醒來，人都沒了，你把我弟弟拐哪兒去了？？”賀涵憤憤道。

  “……”我再次回避了這個話題，“是挺早的，我倆這才出來沒多大會兒——當時你那不是睡著了嗎，看著你昨晚也挺累，弟弟也是關心你，尋思著讓你休息一會兒，別累著了，就我們先自己瞎玩會兒，等你休息好了再說的……”

  弟弟抬眼往我這兒瞥了一眼，我心虛地給他扯了一個微笑。

  “哎喲弟弟這麽關心我呀？”賀涵的聲音甜得像吃了十斤蜜三刀，“我是真沒意識到我睡著了，我印象中我應該是回去化妝了呀？然後我好像還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已經開始按部就班的上底妝上遮瑕，結果上遮瑕的時候，黑眼圈咋都遮不掉，我可他媽生氣，越氣越化不好——就在這個時候，我手機就突然他媽的響了起來，我也才終於意識到我他媽居然睡著了……”

  “哦我知道這個，這叫啥來著？清醒夢？不不好像不是這個名字，就是以前，早上起床的時候，不也有這種情況嘛，就以為自己已經起來了，刷牙洗臉穿鞋出門，真真切切跟在現實裏一樣，結果鬧鍾一響，得，還在床上。”

  “對對對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

  “不過，誰這個點找你啊？公司那邊讓你回去？？”我疑惑道。

  “沒，這不是最近出了挺多事，我單位那邊也挺亂，本來老總就要走了，沒心思管，副總呢，因為王奔的事兒，你也知道——哎這點我也挺奇怪，你說好歹也是個女強人的形象，都做到副總的人了，居然還真的為了這麽一個，算啥？小三？？小情人？？反正就整得跟丟了魂似的。本來公司裏管事兒的就不多，兩個總都不在狀態，之前招聘的新員工實習生又已經到位了，全公司都不知道咋辦，隻能過來找我……”賀涵歎了口氣，“總部那邊剛剛也給我發消息了，說合適的話還是盡早回去，能多早就多早……我估摸著，我可能明後天就得回去了。”

  “怎麽著，不陪弟弟了？”我戲謔道。

  弟弟再一次瞥了我一眼，沒說話，轉過頭去就打開了遊戲。

  “嗨，弟弟這不是有你嗎，再說人親姐姐都請假了……沒事兒，我保證盡量每天都早點下班，爭取每天都能跟你們吃一頓的。”賀涵笑道。

  “別爭取啊，今天這不就行嘛。”我也笑起來，“一會兒出來一起吃個午飯？”

  賀涵猶豫了一下：“今兒中午可能不太行了，我這邊還有點事兒沒處理好，可能一會兒還得開個視頻會議啥的，因為有個實習生歡迎儀式，一般這種都得有個老總發言致辭環節，但我們家老總今兒已經去了下個單位去提前交接了，副總呢……嗨，等見麵再說吧，反正我帶的那幫孩子跟我說了一堆事，就整個人跟魔怔了一樣，精神狀態看著都不咋地，肯定也不敢請她來，剩下的那幫同事，思來想去，畢竟我已經是隻差個儀式的營銷總監了，好像總部那邊的內部係統都已經給我提了，所以就想著讓我來做這活兒……”

  “喲，可以啊賀總監。”我高興地揶揄道，“這就已經委以重任了？”

  “又不是他媽的啥好差事。”賀涵歎了口氣，但語氣顯然也挺歡快，“而且辛悅還在睡著呢，估計下午才能醒，醒來再清醒一下，洗漱一下，也就磨蹭到吃晚飯的時間了——我還不如到那會兒再跟著她一塊去找你們。你就先帶著弟弟逛一逛，看看他想吃點什麽——憑你當年招待客戶的實力，肯定也能哄得弟弟開開心心。”

  “……”我看了看旁邊看起來確實挺開心但好像跟我哄不哄沒啥大關係的弟弟，“行，那就晚上再聚，我下午先帶他玩一會兒。”

  “好嘞。”賀涵歡快應聲，“你倆現在在哪兒呢？”

  “……”繞來繞去還是繞回了這個問題，我扭頭瞥了弟弟一眼，他戴著耳機，沉浸在遊戲裏，似乎毫無察覺。

  “我倆在一個燕平最快樂的地方。”我想了想，補充道，“起碼弟弟覺得很快樂——當然如果硬要說的話，我也覺得挺不錯。”

  “……？你帶他去做大保健了？”

  “……你他媽腦子裏能不能有點正常東西！”我怒吼道，惹得對麵的大哥都詫異地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讓我很不好意思地給了人家一個充滿歉意的微笑。

  “那你這話，還能讓我怎麽想？？”賀涵反駁道，“所以你倆這是去哪兒了？”

  “……你猜猜。”

  “……我猜你個頭。”賀涵哼了一聲，但還是口嫌體正直地回答起來，“遊樂場？？動物園？？兒童中心？？圖書館？？”

  “……”不得不說，這幾個答案聽著也隱隱約約透露著一點詭異，“不是，別的也就算了，哪怕你是兒童中心我都能忍；但是，圖書館是他媽什麽鬼啊？？誰他媽去圖書館找快樂啊？？？”

  “那不好說，人弟弟可是學霸，說不定就覺得學習使人快樂呢。”賀涵理直氣壯，“再說了，你不也是搞文學創作的？圖書館對你來說不也是半個精神港灣嗎？”

  “……得，你可別瞎猜了。”我居然還覺得賀涵說的有點道理，“我倆在網吧呢。”

  “……”果不其然地，賀涵沉默了好一會兒。

  “人家弟弟千裏迢迢地跑來燕平，你就帶人家去個網吧？？”她難以置信地問，“咋的，沒錢還是咋？沒錢跟我說啊，不管你還是弟弟，那我肯定都心甘情願給你們花錢啊……”

  “是我自己想來的。”弟弟突然轉過頭來，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