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涵愣了一下。

  “那……嗨，弟弟果然還是真性情呢！”她立刻調整回了吃了十斤蜜三刀的模式——甚至還又多吃了十斤——“這麽一想，嗯，確實呢，誰說去旅行就一定要去景點呢，當然還是自己快樂最重要~對了弟弟知道其實賀涵姐姐也打的一手好遊戲嗎？我可厲害了呢，有機會可以一起玩嗷~”

  弟弟沒什麽表情地點了點頭，重新轉回去，繼續打遊戲了。

  “弟弟說好的呢！”我瞪了他一眼，也像吃了十斤蜜三刀一樣甜膩膩地回過去。

  賀涵果然非常開心地用著異常清脆悅耳的聲音跟我道了別。

  而弟弟也果不其然地又轉過頭，瞥了我一眼。

  “……你居然能聽見？”我拿起自己的耳機，疑惑地瞅了瞅，“這什麽假冒偽劣產品？？”

  “我沒開音樂。”弟弟說。

  “……那多沒意思。”我皺了下眉頭，又湊近看了看他的屏幕，“啊這個遊戲……emmm，有點眼生？”

  “前幾天剛上線的。”他劃了兩下鼠標，“聽說劇情還可以，畫麵也不錯——你要不要試試？”

  “行啊。”我把目光移回到自己的屏幕上，打開遊戲菜單，默默搜尋了一會兒。

  弟弟看了看我，默不作聲地把手伸到我的鼠標上，滾了兩下，幫我打開：“在這兒。”

  屏幕黑了下來，緩緩滾動出幾行字。

  ——在人界與地府之間，存在著一個依舊未被完全探明的區域；這個區域起先隻有孤魂野鬼遊蕩，他們無法進入輪回，也就沒辦法忘記前塵往事。他們曾經經過的那一世，往往十分生活，九分痛苦。其中，個別窮凶極惡者被異士帶走，用以達成某些我們尚未可知的目的；而剩下那些各有執念卻又鮮有惡意的靈魂體，隻能繼續漫無目的地孤寂漂泊。

  他們不能對話，不能觸碰，無法表達和溝通；時有颶風，打散相互靠近的靈魂體；他們日複一日地沉默著。

  這片區域，是虛無，是空白。

  而區域之間的他們，是天地人間都不接納的存在……

  “是個靈異遊戲嗎？”我下意識地看了弟弟一眼。

  弟弟沒有正麵回答，隻是從鏡片之後抬起頭來：“你怕鬼嗎？”

  “啊這個……也怕也不怕？”我撓了撓頭，“你要說鬼屋，那我肯定是不敢進去的，包括恐怖電影啊鬼片啊這種，我也絕對是不敢看的；但你要說在現實之中，我好像又不太相信有這種東西的存在。怎麽說呢，即使有，那我覺得也沒什麽可怕的，畢竟我也有至親的親人去世，倘若真的有這種事物存在，那我相信他們也會保佑我的；就算還有冤魂厲鬼，我也不認為他們會找我的茬，冤有頭債有主，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再退一步，即使真的有那種肆意妄為胡亂殺人的玩意兒，咱也不能定的太死說沒有對吧，畢竟不用說鬼，人類也有這種敗類，那我覺得，相比於鬼怪，還是這種敗類更可怕一點。”

  “人心比鬼怪更可怕？”弟弟問。

  “哦這句話倒也挺對。”我點點頭，“不過我想得其實更簡單些——這話我前幾天好像才剛跟你賀涵姐姐提過，假如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惡鬼，還是個不講道理的惡鬼，某天晚上它心血來潮就盯上我了，突然出現，然後用某種超自然力量把我給殺了——那我是不是也就成了鬼了？？而且我大概率是慘死，我還是個女人，按照大多數鬼片裏的設定，慘死的女鬼是戰鬥力最高的啊！到時候，是吧，它看著我的屍體，剛得意地笑了幾聲，然後就看見我的靈魂慢慢飄出來，凝結成一個比它更凶的惡鬼。我的靈魂就飄在空中，飄在它麵前，雙手抱著胸，問它，小老弟你咋回事？找抽是不？那這場麵，是吧，多尷尬啊！但假如這世界上沒有鬼，我運氣不好，遇上了一個窮凶極惡的歹徒，一句話沒說就嗝屁了，那我就沒了啊，連給自己報仇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你看，相比起來，鬼是不是也沒那麽可怕了？”

  弟弟笑了笑，不置可否。

  “這不是個靈異遊戲。”他想了想，“算是個解密遊戲，還是治愈向的。”

  “哦那我就沒問題了。”我點點頭，繼續往下過劇情。

  我的角色是一個挎著花籃的小女孩兒，看著還挺可愛。

  “你也是小女孩兒嗎？”我好奇地看著弟弟。

  “這隻是之前的公共劇情，那個小女孩兒是npc。”弟弟搖搖頭，“你往下走就好。”

  看這場景，我大概是站在一個昏黃色的村落之中，身邊還有一條狗，上麵標著“小棕”，應該就是它的名字。

  村落中間有一條路，橫貫整個屏幕。屏幕左邊走不過去，而右邊的路口彌漫著霧。我隻能選擇往右走，小棕也緊緊地跟了上來。路口風很大，我的鬥篷差點壓不住。而小棕卻走得很穩，毫不在意。

  穿過路口是一個山坡，山坡上的花在明晃晃的日頭底下努力搖曳。

  “比起抹一手濕漉漉晨露晨霜，中午的花摘起來就友好多了。”屏幕上，我高興地跟小棕說，“今天也是勤快的采花姑娘。”

  小棕找了塊平坦的大石頭，臥上去，四肢舒展。

  “是啊，春天的太陽總是曬得恰到好處。”它說。

  這時屏幕上又顯示出一行大概是旁白的字幕——我其實無法分辨麵前的花是什麽種類。隻要看起來顏色鮮亮，聞著也沒有奇怪的味道，就可以進入我的籃子。有一次我生病了，鼻子對氣味不敏感，摘了些看著五顏六色的花兒，回去之後把村子搞得臭氣熏天，連小棕都跑去三娘娘家避難。

  字幕過後，我麵前果然出現了一朵看起來就與眾不同的花兒。

  “我好餓啊。”麵前的花兒說，“我還沒有吃飽，今天的根偷懶了。”

  “我也是。”我很不好意思地回答她，“我也很餓。所以我準備回家了。”

  “帶走我吧。反正你的籃子還沒有滿。”她說，“活著真的很沒意思。每天都是這些花兒，這個太陽，偶爾下點雨，但還是一成不變。生活真的太無聊了。”

  “但人間更無聊。”我想了想，“而且在那，活下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