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樓門之後，我帶著弟弟往小區外麵的馬路上走去。

  “那你確實挺厲害的。”我無比欽佩，“自律能力太強了——我跟你說，不用說我高中那會兒，就算放到現在，我也沒法這麽自律的，很多事兒還是得逼著才會做……可以啊弟弟，你這學習能力，有點東西。”

  “那沒辦法，不學的話就沒學上了啊。”弟弟笑了笑，又轉頭看向我，“不過，你都不好奇我為什麽要留長發嗎？”

  “……我應該好奇嗎？”我愣了一下，“這個，頭發長短不都是自己喜歡的事兒嗎？你願意留就留了，多正常。我其實到現在也理解不了為啥初高中管學生發型啊著裝啊管的那麽嚴，當年我們那兩所重點高中，各有各的優劣，而我最終選了其中一所的原因，隻不過是因為那所高中沒有校服——我是真不覺得這種所謂的軍事化管理或者統一化管理有什麽作用，除了不尊重學生，把學生當小雞仔一樣地管著，我沒看出有半點兒意義。”

  弟弟輕輕笑了一下。

  “嗯，我當時想得可能沒這麽多，但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留長發，跟別的都沒關係，也不影響別人的權利，但他們非要讓我剪，我就很煩。”他看著來往的車輛，“最後甚至說，要是我不剪頭發，就直接讓我退學。我覺得挺可笑，我也沒違法亂紀，也沒打架鬥毆，就因為我頭發長，所以就要開除我？然後當時我媽讓我姐勸我，我姐那會兒可能也為著自己的事兒心煩，也覺得我不懂事，她就不能理解，剪個頭發而已，跟退學比起來，我為什麽就不能分得清孰輕孰重……”

  “哦哦哦哦……我對這事兒好像有印象！”我回憶了起來，“你後來是不是還把你姐姐拉黑了！”

  “嗯。”弟弟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我當時學習壓力也不小，覺得她挺煩的，不想跟她說話，就拉黑了，後來過了一個來月吧，我跟她道了歉，又重新加回來了。”

  “你這小脾氣。”我笑著搖了搖頭，“年輕人啊。”

  “說得好像你多老一樣。”弟弟看了我一眼。

  “本來沒覺得多老，但站在你麵前，我突然覺得自己不年輕了。”我真心實意地感慨道，“咱倆差六歲啊……我上小學的時候你還沒出生，我上大學的時候你還剛上初中……想想還是挺可怕的。”

  “嗯？我怎麽記得，你找的那個男朋友，也比你小了三四歲？”

  “不是，本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不知道他比我小這麽多的。”我解釋道，“他是大專畢業，3+2的那種，他爸在他臨近畢業那年，走了走關係，把他塞到我們公司當實習生了。我當時的公司其實是隻招本科以上的，哪怕是實習生也卡得很死，所以我當時以為，他應該就是下一屆的學弟，頂多比我小個一歲……是後來在一起之後我才知道他這麽小，也才知道他們家那些兜兜轉轉的關係——不過他最終也隻做了幾個月沒錢拿的實習生就走了，他爸關係再厲害，硬性條件卡死了，那也是不行。”

  “如今的學曆規定確實很嚴格。”弟弟點了點頭，“不過——你最後也還是接受了一個比你小三四歲的男朋友？”

  “啊，我對年齡其實倒沒那麽介意……你賀涵姐姐就是想找一個年齡大的成熟穩重的，但我一直覺得，喜歡就好，管他什麽年紀。”我笑了笑，“不過，真的，話又說回來，在真正的實力麵前，一切規定都是花裏胡哨——你賀涵姐姐堅持了那麽久的原則，如今還不是為了你打破了？”

  “……她那是開玩笑吧。”弟弟無奈地笑笑。

  “甭管是不是開玩笑，反正是鬆口了，以前可是天天嚷著怎麽都不會喜歡弟弟的。”我開心地笑起來，“人類的本質都是顏狗——不過說起來，大部分女孩子，可能在沒談戀愛之前，都暗暗想著以後要找個什麽樣的男朋友，比如身高得超過一米八啊，得有八塊腹肌啊，得嘴甜會哄人啊……但最後，她可能看到一個一米七五的，一塊腹肌的，嘴巴也不太會說話，憨憨的男孩子，她就是喜歡上了他，在那一刻，她可能壓根就記不起來之前自己還設立過什麽標準了，也看不見這個男孩子沒有一米八沒有八塊腹肌並且不會說話，她眼裏都是他，她會覺得這輩子就都是他了……”

  弟弟若有所思地低頭看了看自己。

  “我有腹肌的。”他有些得意地宣稱道。

  “……這特麽是重點嗎！！”我生氣地吼道。

  “那你有嗎？”弟弟不動聲色地看過來。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我的肚子，“這個……怎麽說呢……誒嘿嘿嘿弟弟你看咱倆也不能瞎走，我其實對燕平也不太熟，你有啥想去的地方不啦？我們一塊去看看呀？”

  弟弟瞥了一眼我的肚子，笑了笑，沒有揭穿我：“什麽地方都行嗎？”

  “什麽地方都行！”我立刻點點頭，“這會兒還沒到中午，咱又剛剛吃過早飯，先去哪兒逛一逛消消食，然後等你餓了，那會兒估摸著你姐姐也能醒了，聯係一下叫出來一起吃個午飯，下午再看看一起去哪兒玩一會兒……沒事兒，別怕花錢嗷，你宋阿姨也挺喜歡你的，雖然這話說起來不太合適但你宋阿姨確實也挺有錢的，不用太顧慮。”

  “……我其實也不知道去哪兒玩。”他沉默了一下，“上次賀涵帶我去過燕平的幾大景點了，我唯一的印象就是人挺多。”

  “……也沒必要一定去逛景點，我也是個不咋喜歡景點的人。”我搖了搖頭，“你可以想想，你有沒有想吃的想玩的，想去看看湖還是想去逛逛公園，或者我們去逛商場也行，看中的衣服買兩件——宋阿姨可是交代了，一定要讓你在燕平的這幾天玩得開心才好。”

  弟弟果然低下頭，開始認真地思索起來，不一會兒又拿出手機，似乎是在查找附近的地圖。

  “我知道我想去哪兒了。”他抬起頭來，衝我笑了笑。

  可能是陽光正好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他臉上，我恍惚了一下，突然感覺臉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