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他媽依舊在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那嫂子你們都沒事兒吧？”賀涵趕緊問道。

  “我們沒事兒。這不正好到打飯時間了嘛，本來這屋裏的家屬都出去打飯了，就你大哥他們幾個病號在，那幫人來的時候你大哥就偷摸給我發消息，讓我先別回來，趕緊報警。我報警歸報警，但肯定還得回來找你大哥啊，結果剛到門口就看著幾個人跑了出來，緊跟著又跑出了好幾個拿著刀的……看樣子他們這些人就是有目的地尋仇，倒也沒為難我們這些小老百姓……”

  “你還說！”大哥氣得劇烈咳嗽了起來，“我讓你別回來，啷個非要回來，萬一他們這群土匪殺紅了眼，你還想把咱倆的命都搭進去？那家裏的娃兒啷個辦？你想過沒有？？”

  “我一時間啷個想到那麽多噻？我就想著我怎麽都得回來救你咯，你個沒良心地不知好歹！我看我就是不管你了才好！”大嫂一邊懟著，一邊口嫌體正直地拍著大哥的後背，幫他順著氣，然後又看向我們，“你們快去看看你們的朋友吧，估計他也嚇得不輕，我先幫你們照顧著他媽，估計這個大妹子也是嚇蒙圈了，得緩一緩，受不得刺激。”

  小馬他媽眼神都是直的，果然還處在懵逼狀態。

  我跟賀涵重又拎著大嫂給的馬紮坐回了下午的位置。小馬喝了一杯水，臉色看起來沒有剛剛那麽煞白了，但依舊沒有什麽血色。

  “你還好吧？”賀涵問。

  “他們……他們本來是來殺我的……”小馬聲音都在打顫。

  在小馬哆哆嗦嗦的描述中，我們總算是還原了這起凶殺案的大致經過。

  正如我和賀涵之前所猜想的，王奔果然是帶著他爸——他的生理學父親——來找小馬談領證的事兒，另外還來了兩個人，一個是王奔他爸的秘書，一個是王奔他爸公司裏的財務助理。他們跟小馬保證，過去的事既往不咎，主要也是他們有錯在先，但他們還是希望小馬能夠盡快領證，為此也保證了填補上小馬父親造成的那筆虧空，並且倘若小馬以後不願意呆下去，隨時都可以離婚。小馬當然也不是傻子，這件事光看表麵確實對他有益無害，無債一身輕，頂多就是婚姻狀況從一婚到了二婚，但對女方而言，他實在看不出有什麽好處，畢竟他已經公然在婚禮上打了他們的臉，而且又為什麽這麽著急。這種時候，王奔他爸也不隱瞞小馬了，直接就開誠布公地告訴他，按照他們以前立下的規矩，倘若自己女兒結了婚，那女兒的母親和舅舅就會拿出一部分的股份給小兩口；而因為王奔工作上急需一筆資金支援，所以王奔他爸想鋌而走險地賣掉一部分自己的股份，等到王奔緩過這陣兒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股份收回來。但這事隻能等到母親和舅舅的股份被稀釋之後再做，因為王奔他爸賣掉股份之後就不是公司的最大股東了，如果母親和舅舅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現了端倪，那他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他的秘書和助理也幫忙證實了這件事……

  講到這裏的時候，我跟賀涵眼神交流了一下。

  ——這事兒你之前沒跟小馬說啊？

  ——沒有，他不需要知道這麽多。

  隨後我了然地轉回頭去，繼續聽著小馬講述。

  可能是說話能夠釋放壓力，小馬這會兒明顯比之前放鬆了許多。

  “王叔說，這件事不管從哪方麵考慮，我都是不吃虧的，何況婚後我還能獲得一筆股份，就算是之後離了婚，那這也算是共同財產，我還是能夠分到一筆不小的錢。但我沒有急著回複，隻是反問他們怎麽能確定王畚能同意——王畚就是王叔的女兒。他們姐弟倆的名字很像。”他停下來看了看我，像是怕我不理解。

  “嗯，你繼續說。”我點頭。

  “王叔說他女兒就是需要哄著，吃軟不吃硬，等讓王畚來病房看看我，我說兩句軟話，就說當時一時衝動，覺得接受不了有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孩子，但走了一趟鬼門關我就想明白了，我已經深深喜歡上了她，哪怕有孩子我也可以視如己出……這樣王畚肯定也就既往不咎了。王叔說，隻要我再趁熱打鐵，說我巴不得立刻就跟她去領證，不在乎家長囉裏囉嗦，以王畚的腦子，肯定一時衝動發熱就答應了……”

  “噫……”賀涵一臉嫌棄，“然後呢？”

  “王叔為了表明誠意，當著我的麵給王畚發了個信息，說他今天來看了我，我後悔不已，非常想念她，希望她有空來病房看看我；王叔說今天這麽晚了，王畚肯定沒時間，估計明天就會過來了，但王叔也沒想到，王畚立刻就給我回了個消息。”小馬露出了恐懼的表情，“但我手機調了靜音，所以沒注意，直到剛剛才看見……不然……不然也許就不會死人了……”

  “她給你發了什麽？”賀涵立刻問。

  小馬拿起手機遞過來。

  “你還想結婚？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知道老子上次有多丟人嗎？？小兔崽子你給我等著，老子現在就去殺了你！”

  “她本來是想來殺我的……”小馬的聲音又顫抖起來，“她帶了一幫小混混衝過來，結果看到了王奔，臉色直接就變了，也不管我了，上來就招呼那群小混混揍王奔，結果王叔死命地攔著，可能太著急了，喊了一聲，他可是你弟弟啊！他也是爸爸的孩子啊！”

  “她以前知道她有這麽個弟弟嗎？”我皺起眉頭。

  “應該是不知道的。”小馬搖了搖頭，“因為王叔喊出那句話之後，她顯然就愣住了。”

  “那她為什麽看見王奔就揍？因為王奔長得像他爸？？”我好奇道。

  “我也不清楚。”小馬又搖了搖頭。

  “哦，那怪不得了。”賀涵嘖了一聲，“雖然不知道這姐弟倆有什麽過節，但弟弟明顯是知道自己姐姐，卻還是故意去招惹了姐姐，顯然就沒安什麽好心；姐姐一直以為自己是獨生女，飛揚跋扈，為所欲為，這回正上頭呢，突然又憑空冒出了一個弟弟，而他爸又明擺著站在弟弟這邊……這怎麽想，都不會有什麽好結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