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放下戀愛濾鏡的女人，一個比一個清醒。”賀涵歎了一口氣，“你還記得之前你倆剛分手的時候，我罵他渣男，罵他垃圾，而你還跟我說他是個很好的人，他也隻是迫不得已麽？你看，我對他的印象，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你，畢竟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就跟你一起吃過幾頓飯，連微信都沒加——我始終謹記不能跟閨蜜的戀人走太近這條準則。原本我覺得他不錯，因為感覺你們在一起之後你過得很好；後來我覺得他人渣，因為他讓你很傷心；如今我覺得他可憐，也是因為你在分手之後一直跟我說，他也是迫不得已。但我覺得你說得對，他本來有許多次能夠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可能這才是他真正的樣子吧，畢竟你曾經是最了解他的人，如今又能夠完全客觀冷靜地分析出事物的本來麵目。說到底，我對他壓根也沒什麽感情，頂多隻算是有一點同情——我可真是一個善良的人啊！”

  我白了她一眼：“可不嘛，善良到一直唉聲歎氣的。”

  賀涵又歎了一口氣：“我隻是覺得，自己昨天果然還是太衝動了。”

  “你幹嘛了？？”我立刻警覺起來。

  “你也知道啊，雖然我家裏妥妥的是社會底層，但我媽還是很愛我的，不管我做什麽決定，她都鼎力支持，也一直以我為驕傲，就算逢年過節聽到有兩三個傻逼親戚陰陽怪氣地說我怎麽這麽大了還不結婚，再拖下去就不值錢了，不用我開口，我媽就會幫我懟回去，‘誒呦我姑娘可不是那種靠男人養活的人啊，我姑娘自己買房自己買車，活得舒坦得很，對我們也孝順，這不又給我跟她爸換了新手機？我們都說了去年那塊用的還好好的呢，她就是不聽，你說說這孩子，多浪費呀~倒是你啊她表姨，聽說她表姐五六年都沒回家了？喲，她表姐可是結了婚的人吧，這麽值錢的人怎麽就不願意回來孝順孝順你們呐……‘不得不說我這脾氣估計就是遺傳我媽啊哈哈哈哈……”

  我深表認同地點點頭。

  “而我爸呢，我爸沒啥可說的，比較老實巴交，悶頭苦幹的老黃牛類型，但對我也是沒得說，打小我開口想要的，隻要家裏負擔得起，他肯定就會買給我，為此還被我媽罵說太慣孩子了……總之，我看著小馬他爸媽，他爸呢，可著勁兒地坑他，他媽呢，反正這兩天我去的時候老是聽他媽埋怨他，說要是他再忍忍他爸也不會進去，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後媽呢。自作孽不可活，這能怨得著小馬嗎？可能是對比太明顯，我覺得小馬這崽也太可憐了，一時心軟，就……”

  賀涵頓了一下，衝我嘻嘻笑起來。

  “就幹嘛了？？？你給他捐款了？？？”我的警覺度達到了最高峰。

  “不，我是答應了他，怎麽著也會帶你過去看看他。”賀涵搖了搖頭，“但看現在這架勢，估計你怎麽著也不肯過去看他了。”

  “嗨……我還以為你要把營銷總監這位子讓出來呢。”我拍了拍胸口，“多大點事兒啊，他要真的特別想讓我去看看他，那我去一趟就是了。”

  賀涵吃驚地張大嘴巴，大到我覺得應該能往裏麵塞進一個雞蛋。

  “不是……這是什麽邏輯啊？”賀涵一頭霧水，“你之前不是一直不想去看他嗎？？剛剛又說了那麽多，說他現在這樣，也有咎由自取的原因……怎麽現在……不是，你不用看我的麵子，我也就看他怪可憐的，順口答應了一下，但你要是不想見他，我就跟他說你不想來，有啥想說的我轉達就是了。沒啥的啊冉冉，咱犯不著為了個前任再讓自己窩心……”

  我拍了拍賀涵的肩膀，笑著讓她不必擔心。

  “先前我是怕出什麽岔子，我記得你當時好像還問過我這個——確實是，我不想去見他，是怕萬一在見到他之後突然受了刺激，又想起之前的事情了。我當時剛失去這種感受的時候還是有點惶恐的，人會本能地對一些改變很抗拒，然而無論怎麽說，即使我很迷惑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也不知道這事的發生是好是壞，但我也深刻地意識到怎麽也不能再回去以前的狀態了，畢竟整夜整夜地痛哭確實不是什麽好滋味。而過去了這幾天，我已經平靜了不少，包括剛剛我也意識到，我們倆之間確實已經是一件過去的不能再過去的時態了，就像你說的，我甚至能夠放下主觀感受，心平氣靜地從客觀角度去分析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了。”我攤了攤手，“說白了，我倆也沒什麽不共戴天的仇恨。就算是一普通朋友，遇到這種事，又都在一個醫院裏，怎麽也得去探望一眼，聊表一下心意。”

  賀涵眼睛亮亮地看著我。

  “何況人家也開了口了，為了以後不被罵冷血無情，我怎麽著也得過去看看了。”我跟著調侃道。

  “誒嘿，誰敢罵我們冉姐冷血無情？我們冉姐明明又熱血又多情！”賀涵笑嘻嘻地蹭了蹭我的胳膊。

  “……得，還不如冷血無情呢。”我故作嫌棄地推開她，“別把你嘴上的雪糕蹭我衣服上啊，趕緊吃完剩下那點，一會兒都化了！”

  賀涵乖乖坐直回去，老老實實地刮完了最後一點雪糕底。

  “看他那意思，他好像是想找你道歉來著，倒不是想怎麽糾纏你。”她抽了張紙巾擦嘴，“而且我隱約覺得，他好像也跟別的小姑娘勾搭著？”

  “嗯，我回看監控的時候就有過這個猜想了，不然他未婚妻也不至於那麽作踐我，我就是一無辜前任而已。小馬也說了不是我，但可能那女人沒聽進去，也可能以為小馬故意包庇，雖然她自己也並不怎麽清白——人類可真是雙標得不行啊。”我點了點頭，又笑起來，“不過再怎麽著，這些事，終歸跟我們沒什麽關係。”

  “是啊，當個吃瓜群眾就好啦。”賀涵笑道，“但別說，我隱約還覺得有點爽。我知道幸災樂禍不對，但這就是惡有惡報啊哈哈哈哈……本無神論者都不得不感慨一句老天開眼！”

  “不過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罷了。”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