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我離吃飽隻差一片毛肚
作者:顧夕桐      更新:2020-12-26 09:00      字數:2193
  並不是隻要喝醉,就一定會斷片的;而且即使是喝到斷片,也不會完全抹消當時所有的記憶。怎麽說呢,就像是我們的大腦裏,有一個負責存儲記憶的工具,這個工具平時一直是正常運行著的,忠實地記錄著我們經曆過的每一件事,與大腦主管其他功能的區域各司其職,互不影響;你可以把它當做是一個存在感和耗能都很低的錄像機。之所以用錄像機這個比喻,是因為我們可以很清楚地意識到一點,就是錄像機開著或者關閉,都不會影響我們做其他的舉動,唯一影響的,隻有它是否記錄下來的問題。而有了這個前提,斷片就是一件很好形容的事情了。錄像機受到酒精幹擾,努力地記錄到了它所能撐到的最後一刻,直到完全關機;但你的身體卻還是在活動中的,你大腦的其餘部分也在工作——雖然也是被酒精麻痹之後的工作狀態——而當你在第二天,頭痛欲裂地醒來的時候,你可能隻記得,自己明明是在餐廳,怎麽就回到床上了呢,那就是因為你的錄像機隻堅持到了你在餐廳的那一刻,所以你往後查看記憶的時候,也隻能查看到那一刻。

  說了這麽多,倒不是想為我的醉酒開脫——是的我又喝醉了,沈慕容誠不欺我,說給度數高的就給度數高的;但這酒確實很好喝——隻不過,我需要提前聲明一下,每當有些事,一到精彩片段,我就記不清了的時候,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真的記不得。

  不瞞您說,要是能記起來的話,我自己絕對會是最高興的那一個——比如之前幾次醉酒之後被沈慕容抱回去睡覺的時候,試問誰不想切實感受到自己愛豆堅實而溫暖的胸膛呢?我確實感受到了,但我啥印象都沒有,跟沒感受過也沒什麽兩樣,就像是讓一個重感冒到完全失去嗅覺和味覺的人去吃一頓堪稱世界top1的美味佳肴,能在記憶裏留下的,也就隻有無盡的悔恨和遺憾。

  但有些事,倘若不醉酒,我可能也做不出來,比如說理直氣壯地要跟他拜堂。清醒狀態下的我是絕對不可能提出這種要求的,就算是我腦子被驢踢了,我都不會發昏到這種程度。由此可見,有時醉酒對腦子的影響,比被驢踢還要嚴重。但你要問我跟愛豆拜堂爽不爽——那就又繞回到了上一個問題,我對當時的場景壓根就沒有半點印象,我怎麽知道爽不爽??

  不過正如開頭所說,斷片隻是錄像機在某一刻撐不住,所以才沒有存儲下之後的記憶;但之前的記憶還是掙紮著錄上了。這段記憶屬於醉酒狀態,卻不屬於斷片狀態;此時我的理智已經不清醒,但還沒有徹底放棄理智,仍然在讓自己保持清醒的努力之中——而我們接下來要說的,就是這一段。

  酒過三巡,沈慕容的狀態也有些微醺,臉上浮出淺淺的紅暈,眼睛似乎也比平時更亮了一些——還能注意到眼睛證明我真的不是一個色令智昏的人,因為此時他的嘴唇已經被辣鍋染紅,往日透出的禁欲有多明顯,此刻透出的**就有多誘人——但我還是搖了搖頭,讓自己不要去想這麽危險的話題;為了讓自己冷靜一下,我又一次喝了點東西,試圖把心裏那股抓撓的癢感壓下去。

  然而我如今的智商並不容許我清醒地給自己倒杯水。我隻是就近拿起一個盛有透明液體的看著像是水的杯子,毫不遲疑地喝了下去——這當然還是那瓶酒,還是那瓶度數高到我懷疑直接是直接以白酒灌製而成但味道卻著實不賴所以我覺得應該是白酒加某種水果糖漿加雪碧製成的酒——飲鴆止渴一般的選擇自然沒什麽用,確實有那麽短暫的一瞬間,當冰涼的酒劃過我的喉嚨時,我覺得我冷靜了一些;但隨後那股抓撓的焦躁感就卷土重來,甚至比之前還要猛烈。

  此時的我看著沈慕容,就像是一個即將要麵臨月圓之夜的狼人,看著一隻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麽更不知自己將要經曆什麽風險的小羔羊。這隻羔羊甚至還在慢條斯理地吃著草——哦我是說,沈慕容還在涮著一片青菜葉。

  怎麽能有人吃一片菜葉都那麽好看呢?

  “吃飽了麽?”他注意到了對麵拿著筷子但卻停止了動作的我。

  “啊……啊還沒。”我心虛地夾起一片毛肚,匆匆丟進翻滾著的辣椒中。

  沈慕容笑了一下,重又收回目光,給自己倒上了一點酒。

  怎麽能有人連倒酒都倒得那麽好看呢??

  “冉冉?”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火鍋,“毛肚要老了。”

  “哦……哦哦哦哦……”我手忙腳亂地開始找公筷。

  此時的我顯然並不能駕馭用長筷在火鍋中撈一片肉這麽高難度的動作,在我夾了五次隻夾上一次辣椒一次香葉和三次空氣之後,沈慕容忍俊不禁地幫我夾了出來。

  “還能吃麽?”他輕巧地把那片毛肚放在我的碟子中,端詳了一下,“看著還好,隻怕再過一會兒,就真的嚼不動了。”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我開心地蘸了料碟,把它放入嘴中——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開心,也許酒精總是能讓人愉悅的。

  而在我近乎囫圇地吞下這片毛肚的時候——倒並不是它真的太老了,隻是酒精也總是能麻痹人的動作的,包括咀嚼——沈慕容放下手裏的公筷,然後舉起剛剛倒出的酒,輕輕晃了晃,然後微微仰起頭,慢慢喝了下去。這個動作並沒有進行很長時間,但不知為何,在我眼裏,它仿佛是以一個慢鏡頭的形態在我眼前展開;我不光能看到他吞咽的動作,甚至能夠看到起泡酒緩緩地從他的喉頸處流動的樣子;他的喉結也跟著上下起伏,而不知是不是燈光或者火鍋霧氣的原因,我總覺得那上麵還沾著細微的水珠,不由自主地就覺得他並不是在吃火鍋,他是剛剛進行完一場室外活動,大汗淋漓地,開了一瓶冰鎮飲料,然後灌下去,周身散發著強烈的荷爾蒙氣息……

  “怎麽了?”沈慕容有些茫然地看著憤然離席的我。

  “我吃飽了,我去洗澡。”我頭也不回地往房間裏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