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容肉眼可見地愣了一下。

  他似乎是沒想到我會問的這麽直接，畢竟我每次都是迂回地回避開了所有尖銳的問題；但這次我沒有選擇迂回，而是直接反手丟了一個更尖銳的問題上去。

  但不得不說，我兵行險招，不過也是仗著對他素日品行的了解，把棘手的選擇交給他來決定，然後堵他不會正麵回答罷了。

  這個世界，有人捧著真心，小心翼翼，有人不用說真心，連心都不知道丟棄在了哪裏，而有的人把真心放到天平一端，明碼標價，隻等著有順眼的來做成這筆交易……但其實說來說去，大抵不過是兩種人，一種覺得真心可貴，無價之寶，千金難買；一種覺得真心不過是一種虛妄的讓人自我**的可悲情感，既不能用它來吃飽，也不能用它來避寒，所謂無價之寶，不過就是賣都賣不出幾文錢，打腫臉充胖子罷了。按理說，這兩種人應該是誰都不必招惹誰的好，但畢竟心髒被包裹在層層疊疊的骨骼肌肉與不透明的皮膚之下，並不能看清它裏麵到底盛著些什麽東西；何況誰也不會天天舉著一個牌子說我覺得最重要的就是真心，事實上大多數人都會說這麽一句漂亮話，就像是政治正確一樣的；而那少部分公然說出真心都是垃圾並且還不是自嘲隻是試圖向你輸出價值觀的這種人，沒別的建議，離他們越遠越好。

  倒也不是說對哪種價值觀有偏見，而且說出真心都是垃圾的這部分人裏，還有那麽一撮人才是真心無價的最忠實擁躉；但即使是這麽一小撮人，大體也不過是受過一些打擊，從而就憤恨起來，試圖把所有人的真心都抨擊得一文不值，你若是願意去費勁心力地去感化她也不是不行，怕隻怕他總抱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用自己偶然遇到的一個個例，充出一副過來人的黯然神傷的樣子，把你的建議棄如敝履，甚至還捎帶著把你也給抨擊一遍，還得加幾句“等你以後就知道了”這樣故作玄虛的話語。我知道什麽，就因為你遇見一個王八蛋，所以就斷定所有人都是王八蛋？就一個王八蛋辜負了你而已，可能你運氣不太好，同時又遇到了倆，那你就能理直氣壯地覺得所有人都是王八蛋了？世界幾十億人呢，你這個體取樣實在也取得再狹隘了些，你會因為某次吃外賣的時候在裏麵發現了一根頭發而從此就不吃外賣了嗎？你不會，你頂多隻是把這家店拉黑而已。本來麽，錯的也不是你，你拿真心換他假意，那是他不識好歹，你不過是失去了一個不愛你的人而已，沒什麽好自暴自棄的，遇到下一個還是該好好處就好好處，總有一個會和你彼此真心相待；但你因為某個垃圾的錯，就否定了所有的人，甚至連自己也加入這個垃圾的一方，那豈不是跟那些動不動就強調“我曾經深愛過一個人但他出軌了所以我也變成了一個人渣，我之後再也沒有認真投入過一段感情我跟每個人都隻是玩玩而已”還覺得自己人設立的十分成功的傻x是一類人？誰綠的你你有本事就綠回去，欺負後麵那些無辜的人算什麽本事？人家一沒招你二沒惹你歡歡喜喜地談個戀愛結果最後你就故作高深地說“對不起，其實我從沒愛過你，自從我被上一任狠狠傷害過之後，我就失去了愛人的能力”，你失去了愛人的能力你滾回家找個醫院治一治看看是不是荷爾蒙分泌出現問題了好不好，你擱這兒跟人無辜的現任裝什麽有故事的浪子呢？人真是上輩子刨了你家墳這輩子才能遭到如此報應了。真的，麻煩不管是覺得自己失去了愛人能力的，還是覺得這世界都是不值得托付的王八蛋，您們自個兒回家呆著就挺好，您要是能這麽安安穩穩地孤獨終老，我指不定還能給您敬個禮；但傷害無辜的人就是您不對了，您幹嘛非要出來傳播您那可悲又可笑的價值觀呢？

  而至於跟你大談特談“真心就是垃圾”的另外一部分人，這種直接就連感化或者講道理的心思都不要有了，基本都是極度自私自利、無比剛愎自用、而且大概率自己還沒什麽本事隻會憤世嫉俗、卻還恨不得摁著別人的腦袋讓人來捧自己臭腳的人。這部分之所以沒有案例不是因為這種人少，從我描述上文那部分人用了“一小撮”就可以得出，這部分的數量確實還挺可觀——畢竟，還是那句話，世界上幾十億人，不出幾個傻x怎麽行？咱又不是真的活在天堂；而是因為這種人往往就隻能見一次，一次就足夠拉黑了，所以也補充不了太多事跡。上文那一小撮還勉強算是有情可原，畢竟有些人受到打擊之後傷到腦子也是有可能的，而且這一小撮人有一些還是有希望的，說不定就真的有一個濟世救人的大佬感化了他，或者就真的出現了一個能讓他拋開過往心結願意把一切都獻上去的心上人；但這裏的這些沒救了，那是天生從骨子裏就帶著的基因，爹媽估計也隻管生不管養這麽多年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教會，要是真不小心招惹到了那估計都不是上輩子刨了他家墳的事兒，你那是上輩子不光刨了他家墳，還直接把他的屍骨都拉出來喂狗了。

  而餘下的那大多數笑著跟你認同“真心最重要”的群眾，其實也有相當一部分屁股是歪的，隻是他們起碼還能夠持有基本的道德觀念並懂得基本的常識。就像你可以不喜歡鄰居家小朋友，你也可以跟你的朋友吐槽這小朋友煩死了，天天哭天天哭，哭的你腦瓜子一天到晚都嗡嗡作響，但你不能跑到人爸媽麵前說你家小孩兒怎麽這麽煩，你家小孩兒怎麽不死了算了——這就是基本的道德觀念和常識。我們當然提倡言論自由，正如每個公民都能行使自己的自由和權利；但也正如公民在行使自由和權利的時候不得損害其他公民的合法權利和自由，言論自由也有自己的邊界；在不冒犯他人、尊重他人的基礎上，你當然怎麽去都可以；但你非要明知故犯地跟人抬杠——那你這不是找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