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奔雖然業務能力不行，但終歸腦子也沒什麽問題，這點兒東西還是想得明白的。賀涵留下來的可能性很大，他陰路子走不通，也就隻能按著規定來——超過賀涵，做到業績第一。

  但超過賀涵也並不是一件多輕鬆的事兒，先前說了，這一行的收入是滾雪球式，收入當然也是從給公司創造的利潤裏來的，也就是說，賀涵的業績也是滾雪球式的；再加上賀涵還每個月都拚了命地拉來新的業務量，想要戰勝一個幾乎把家都搬到公司裏了的工作狂魔，談何容易？

  “他要跟我比的話，其實也就隻能看這半年的業績，畢竟他半年前才剛進來。”賀涵微笑道，“但光這半年的差距，他想趕上來，也得實實在在地讓幕後保他的大佬出點血。”

  賀涵嘴裏的“這點血”自然是個不小的數值，不過這形容倒也符合她一貫的作風，畢竟她是真·分分鍾上下幾百萬；而這一筆數目不小的錢，顯然大佬那邊也有點吃力；倒不是說大佬連這些錢都沒有，主要是大佬的公司也不是聽大佬一個人的，貿然拿出這麽多，肯定還是要經過其他股東的同意，但先不提其他股東是什麽表態，光這流程一周轉，勢必又要拖些日子，而眼看著六月就要到了，月底就是最後的考核統計期，六月中旬差不多就得下任命狀——到時候可真就是來不及了；當然，辦法總比困難多，想要不經這麽折騰的路子也有，比如大佬把手裏的股份折個現，賣出一批，這就有了充足的資金供給；畢竟這筆錢也不是打水漂，走個過場最後還是會回來的。但這又涉及到一個尷尬的事實——倘若折現太多，大佬在公司的實控地位很可能不保，畢竟創始的幾個股東股份都差不多；實控人的身份可不是說不變就能不變的，底下都在虎視眈眈地盯著，貿然折現，無異等於飲鴆止渴……

  “哇哦。”我不由得感歎出聲，“王奔跟這位幕後大佬到底有什麽關係？？都能直接考慮到賣股份上了？？這得是親兒子吧？？”

  “那你可沒說錯，就是親兒子。”賀涵笑道，“字麵意思上的親兒子。”

  “……親兒子直接安排到自家公司不行？非得到這邊兒來爭，還爭得這麽……不體麵？”我想起賀涵講過的事兒，不由得皺起眉頭。

  “為什麽沒法安排到自家公司，這個原因一會兒再說。”賀涵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等我講完了，你自然也就明白了。”

  倘若稍微懂點公司運營的人就知道，即使是一家年入淨利潤過億的公司，有時候甚至也拿不出幾百萬的現金；畢竟公司需要周轉，賬麵上幾乎一片應付賬款和應收賬款，上家下家也都是同樣的處境，沒法說想要錢就立刻有錢；更何況從公司走的賬勢必需要經過審批，這就跟上麵提到的問題一樣，不說能不能審批下來，光這個流程就又得走些日子，等這會兒過去了，縱使王奔再成十倍地超過賀涵，那也隻能是晚了。所以大佬勢必得從自己手裏掏錢出來，但問題是，他能流動的錢基本都投在王奔身上了，而不流動的那些又屬於家庭資金，在老婆手裏管著——這事兒卻又不能驚動老婆，甚至連往幾個朋友那邊借都不現實——這筆錢說小不小，但放在公司麵兒上，說大也不算很大；若他真的開了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公司出問題了……

  “等一下。”我舉了一下手，“不是說王奔是大佬的兒子嗎？為啥還不能讓自己老婆知道？？大佬的老婆不應該是王奔的媽……哦等等，難道是後媽？所以才不肯讓王奔進公司？那這也說不通啊，畢竟親生兒子，連自家公司都不讓進是真的過分了。”

  賀涵詭異一笑：“聽下去嘛。”

  所以大佬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把手頭上的股份變個現，反正錢也不是沒了，逛蕩幾日又能回來，到時候再收購回來就好；但他唯一害怕的，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原來股份第二多的大佬抓住這個超過時機，成為公司的實控人——那可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但大佬畢竟是大佬，他冷靜思索了半晌，就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式——倘若把股份第二的大佬所持有的股份稀釋一下，比如讓他轉讓一部分出去，那這就沒啥後顧之憂了，該怎麽樣還能怎麽樣；正好，第二大佬有一個獨生女，她也曾經放過話，等女兒成家了，就把手中的股份轉讓一部分給小兩口。

  “哦……”我沉吟片刻，似乎覺得局勢明朗了許多，“這個獨生女就是小馬的未婚妻？”

  賀涵點了點頭。

  “那也不對啊……那王奔直接跟小馬說這個，不就等於把他的目的給暴露了？小馬若真的跟那女人結婚了，他們不才是一家人？既然小馬他那嶽父有希望成為實控人，家裏又隻有這麽一個女兒，要是王奔他爹真的玩脫了，那這個公司不早晚都要傳給那女人？就算小馬跟那女的沒什麽感情，好歹領了證就算是共同財產，他又怎麽會放棄自己的利益給一個外人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哦寶貝我得糾正你一下——那位股份第二多的大佬不是嶽父，是嶽母。”

  “……這樣啊，不過好像也沒什麽差別，都是一家人嘛。”

  “不不不，差別可大了。”賀涵笑得更加開心，“嶽母是想把公司傳給自己女兒。這個倒不假；但嶽父可不一定這麽想。”

  “……他倆不就那女人一個獨生子嗎？不傳給她傳給誰？死了之後捐出去？？就養出這種女兒的人，能有這麽大的家國情懷？”我皺起眉頭，總覺得這期間還有什麽東西朦朦朧朧，像透過紙窗的亮。

  “我可沒說他倆就那女的一個獨生子啊。”

  “你剛剛不是……”

  “我剛剛隻是說，小馬的嶽母，隻有一個獨生女。”賀涵慢悠悠地喝了口水，“但小馬他嶽父，除了那女的之外，還有一個兒子。”

  “額……二婚？”

  “別老往二婚這上麵想！”她瞪了我一眼，“私生子！”

  我眨了眨眼睛。

  這層窗戶紙終於到了捅破的那一刻。

  “那女的是王奔的姐姐。”賀涵嫣然一笑，“而王奔，當然就是這個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