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涵姐教訓的是。”我虛心接受賀涵的批評，“我也不算是什麽作家，頂多算是一個網絡寫手——哦，可能也正因為此，畢竟網文動輒都是幾百萬字，裏麵的灌水程度比比皆是，我可能也感染了這種不良習慣；今後我一定好好精簡，無論是碼字還是日常聊天，以我哥為榜樣，爭取能早日達到我哥當下的成就。”

  賀涵詫異地看了我一眼：“謔，您這話說的，這標準，都快趕得上我給我們老總手抄的黨員兒支部會議記錄了——誒我好像還忘了給總公司裏的支部也預備一份他倆的光榮事跡，我記得他倆也是組織裏的人，副總好像還是個什麽委員？你記得提醒我一下，我得趁這兩天還清閑著，抓緊把這事兒給辦了。”

  “你這是準備破釜沉舟，還是釜底抽薪？”我扭頭看著她，“不是，我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這裏麵的門道——你看你先前講了副總跟王奔之間的，怎麽說呢，不正當關係，雖然如今大家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他倆畢竟已經在一塊兒密謀侵犯你的利益了，威逼著想讓你咽下這口氣，所以一開始你要用些特殊手段，我也能接受；但這會兒，王奔不已經算是做出讓步了嗎，雖說給的錢肯定是不能完全抵消你為之付出的心血和努力，但終歸也不會再阻礙你選擇別的路，明擺著是想好聚好散的和平處理——那你現在還是堅持要走這一步的話，會不會太險了一些？畢竟我們當時也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我沒有半點兒想袒護他們的心，我就是怕你做得太絕，再被他們挾私報複了。”

  賀涵看著我，輕輕一笑，但沒有說話。

  我又琢磨了一下這事兒的前因後果，還是覺得中間缺了一塊信息；想來想去，賀涵的態度轉變，也就差出昨兒下午那一塊兒。雖然不排除是公司內部那邊有人跟她說了什麽，但結合著她昨兒個晚上對我提到小馬的態度，又加上王奔還出現在了小馬的病房，我實在沒法不把這些聯係到一起。

  “你別太衝動啊。”我有些擔心，“有什麽需要商量的，一定得說出來；就算我經驗不足，好歹我哥還在這兒，他看得多，總能給你提點建議。”

  我確實想直接問賀涵她到底在小馬病房裏知道了些什麽，但又礙於沈慕容在這裏——人就是這麽奇怪，雖然我喜歡他，但我就是不能跟他在一起；而雖然我不能跟他在一起，但我還是會擔心他因為我和前男友的事兒不開心。

  我也很想說服自己，沈慕容也許沒有那麽狹隘；但這種事兒真的說不清，畢竟他連我都看得上——我不是對自己沒有信心；但在他麵前，無論哪個女孩子，都會沒有信心的。

  曾經遙遠望著，興衝衝地說要跟沈慕容結婚的是我；如今真的到了他身邊，卻畏畏縮縮，連自己的喜歡都不敢承認的也是我。不光不敢承認自己的喜歡，甚至還不敢麵對他的喜歡——他畢竟也沒有實打實地承認出來，或許也不過是一時的新鮮感，畢竟像我這麽莽的人確實也不多見……但新鮮感引發的好感，不過是體內激素調節所產生的錯覺；隨著時間增加，激素水平恢複正常，新鮮感降低，好感也就跟著消失殆盡。倘若不說，或許許多年後，他還會淡淡地想起，哦，那會兒我還喜歡過一個挺可愛的小姑娘；但一旦說出口，話落了地，便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份好感花兒一般兒地枯萎下去，最後感覺消散，一片狼藉，連留個念想的回憶都不值。

  雖然他以為自己是個普通人，但實際上，他就是那個閃閃發光的大明星；而我，我才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素人。像賀涵所說，沈慕容站在這裏，都仿佛跟身旁的人有次元壁。他就像是從書裏，從畫裏，從天上走出來的一個謫仙，無論是容貌身量，還是舉手投足，處處都顯得與這世俗格格不入；他就應該在聚光燈下，在鏡頭後，在紅毯上，在少女的夢裏；他不可能被人擁有，他也不可能被誰擁有。

  他能陪我過幾天這凡世的生活，做我幾天鄰家的哥哥，我已經知足，不奢求更多；何況賀涵剛剛也提點了我——萬一是因戲生情呢？萬一他對我的好感，也不過是因為，他把自己代入到了書裏的男主身上，暫時還沒有脫離出去，因此也就連帶著對書裏的女主懷有親切的愛意；我向來都知道他是體驗派，他演的戲，向來都是把自己整個人都變成角色的；但他拍了這麽多年戲，見過那麽多公認美麗的女演員，卻很少聽到他與誰傳出過感情或者故事出來。他最後都必定是能把自己從戲裏的角色脫離出去的，無論這個過程多艱難，多痛苦，他都不得不這麽做，因為他還要迎接他的下一個角色；他可以不是他，卻不可以固定在某個人身上，再也出不來。倘若他真到了出不來的那一天，那他做演員的這條路恐怕也就斷了；即使他還能憑著人氣和流量撐一陣兒，但憑著沈慕容的心氣，我覺得他會先自己忍受不了自己——其實也還好，雖說不瘋魔不成活不是什麽好詞，但他如今也不僅有演員一個身份；他已經有了一個頗具規模的公司，再想要拍戲，也大可以退居幕後，做做導演；就算他真的不想沾戲了，隻做個CEO，做做決策，運籌帷幄，也能很好地生活下去。我心裏有數。我也能接受他真的陷入哪個角色出不來了的那一天。但我不相信他會陷在我的戲裏出不來——畢竟我對我自己更有數。我隻是一個寫點小言混混日子的小作者，甚至還會因為現實的打擊而寫不下去；並不是什麽嘔心瀝血的傳世佳作，我不覺得見慣風浪的沈慕容連這一點兒淺窪都出不來……

  緊接著，我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剛剛說的幾乎沒有緋聞也是不貼切的，雖然沈慕容這邊什麽都沒有承認過，但滕可可那一例，鬧得也有兩年的光景。我原先一直覺得，不過是滕可可方為了名利，自己捕風捉影地揮舞著湊了上去；但結合著沈慕容如今的表現……

  我心裏忽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