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有所思。

  “敵人內部都不是一條心，逐個擊破就好了。”賀涵看了看依舊不太明白的我，“我們勝算很大啊同誌。”

  “你是不是掌握了什麽我不知道的線索？”我又想了一會兒，突然記起她昨天的反常，於是盯著她問道。

  “啊這個……”賀涵顯然沒有意識到我會問到這一茬，一時語塞起來；恰好這會兒，護工阿姨端著熱好的粥回來了，賀涵立刻把吃飯的小桌板擺起來，又嘻嘻笑道，“嘿，我還真有點餓了——不愧是冉姐，熬個粥都這麽香！這一端進來就滿屋子的香氣，絕了！我嚐嚐啊……啊啊，好燙！”

  她試圖從護工阿姨端著的餐盤上直接拿起碗，不出意外的被剛加熱過的粥燙到了，差一點打翻，得虧護工阿姨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這麽心急幹嘛呢？我給你拿個勺喝。”阿姨又好氣又好笑。

  她急著轉移話題呢阿姨。我在心裏默默吐槽著。但看著賀涵一副不想回答的樣子，我暗暗歎了一口氣，想著算了，她自己有數就行，我也不急著知道這些。

  賀涵總算是冷靜了一點，接過勺子之後，舀起一勺，又使勁吹了吹，這才往嘴裏放進去。

  “好喝嗎？”我笑著問。

  “那你這話！”賀涵誇張地閉眼讚歎，“不是我吹啊冉姐，就您這粥，以後咱倆啥都不幹，就開個粥店，二十塊錢一碗，絕對賺翻了我跟您講。”

  “別別，二十塊一碗的皮蛋瘦肉粥，賣得出去嗎？”

  “謔，這話我不愛聽。就您這手藝，二十塊那都得是會員價，普通人三十五一碗，不二價，就這還不一定排的上號呢！”賀涵越發誇張。

  “趕緊喝吧你，一會又涼了。”我笑著瞪了她一眼。

  看著賀涵終於老老實實地低下頭喝粥，我突然意識到，她現在也許也正在為著自己轉移話題成功而慶幸，雖然事實上並不是她轉移得成功，而是我看出她不想說，所以避開了這個話題——這個過程翻轉一下，不就是我和沈慕容的日常嗎？

  我不由得有些心虛地向沈慕容看去。

  沈慕容正一臉溫和笑意地看著護工阿姨在賀涵旁邊提醒她慢點喝，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不過幾天地控製飲食，他的側臉棱角似乎又更分明了些，原先就已經很好看了，如今更顯得像漫畫裏走出來的男主角……

  我趕緊搖了搖頭。每次看向他的時候，明明是為了正事，卻總會被他的臉給吸引過去，輕而易舉地就忘了詞……這個習慣還是得改正一下；但話又說回來，演員的臉那都是老天爺給賞的一碗飯，而沈慕容的臉，我估計老天爺是給他賞了一鍋；我著實沒什麽把握能夠控製著自己的注意力不被這麽一張臉給吸引過去。

  “怎麽了？”沈慕容意識到了我在看他，轉過頭來，輕聲問了一句。

  “……啊，啊沒怎麽。”我回過神來，“就是……就是覺得你剛剛一直挺安靜的，也沒怎麽說話，就看看你，哈哈哈哈哈沒什麽……”

  “我在聽你們說話呢。”他笑道。

  經他這麽一說，我又突然意識到——我今兒個怎麽這麽多突然意識——沈慕容的話似乎一直都不多。當然不光是跟我比，誰跟我比起來話都不多；就算在我所有認識的人裏，他也算是偏安靜的，不光每次說話都言簡意賅，甚至也不怎麽開口，能不說話的時候就不說話；但他倒也不是孤僻，更不是不尊重別人，他總是會在旁邊溫和地聽著，哪怕隻是一些沒有什麽意義的廢話——這一點我非常確信，畢竟我每天有百分之八十說的都是廢話。

  我知道人性總是複雜的，每個人都是由許多不同的方麵組成，不可能單單幾個標簽就能形容出來；但我以前總覺得，沈慕容應該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這句話並不含貶義，他是公認的頂流明星，是頭牌演員，又是公司的總裁，所以無論從觀眾，從粉絲，又或者從工作人員的角度來看，他都理所應當是被眾星捧著的那顆月。一顆常年被捧著的月亮自然也應該有許多符合自己的形容，比如恃才傲物，比如桀驁不馴，比如睥睨青天——然而，很顯然，這些詞，跟沈慕容都沾不上邊。

  他向來是有禮有節、溫潤如玉的一個人。

  “冉冉？？冉姐？？”賀涵的不知道第幾聲喊話終於又把我拉回到現實，“又看沈總看傻了？”

  “……我沒有！”我下意識地否認道，說完才反應過來，這麽倉促的掩蓋更顯得欲蓋彌彰——她也不過是開了個玩笑，若放在往常，我必定也就嘻嘻哈哈地跟著調侃一句了——但話已出口，如今說什麽也更是越描越黑，因此我隻能紅著臉，不去看旁邊沈慕容的反應，直接問向賀涵，“怎麽了突然喊我？我剛剛在想事兒呢，嚇我一跳。”

  “喲，冉姐最近是有什麽心事？”賀涵饒有興趣。

  ……我就是隨口說了這麽一句啊姐姐！誰知道你還跟著問了？？這會兒是萬萬不能用賀涵的事兒來搪塞了。我一緊張，腦子更加擁堵，隻覺得屋子裏也熱，熱得我幾乎滿頭大汗。

  “她可能是在想她的書。”沈慕容卻在這時笑著開了口，“她的書快完結了，但結局還沒想好，所以這兩天時常會走神。”

  忙於工作是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我自然是有些感激地看向了沈慕容，感謝他幫我解圍；但很快我就意識到，他可能也知道自己是在幫我解圍的；也就是說，他清楚我在思考一件事兒，而這件事兒甚至不能當著他和賀涵，當著我最親近的哥哥和最好的閨蜜的麵兒說出口……

  我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想什麽——我真的非常討厭他知道他不知道我知道我不知道這些詞語的排列組合——但我還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在我沒來得及收回視線的時候，他也不動聲色地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似乎並沒有什麽異樣——也可能隻是他不想讓我看出有什麽異樣。

  “嗷，這樣啊……”賀涵倒不疑有它，隻是皺了皺眉，又看向我，“等會兒——為啥沈總就能知道你寫書的進度啊？”

  “她不是每天都在更新麽。”不待我反應過來，沈慕容已經順口回答道。

  賀涵的眉頭皺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