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隻不過不是我爸媽那邊養的。”我輕輕笑起來，“嚴格來說，我也隻是養過它一陣。它甚至都不算是我的小狗。”

  豆豆為什麽叫豆豆呢？

  因為以前小馬家裏，養過一隻叫豆豆的小狗。

  我們剛在一起那會兒是春末，他還沒畢業，和爸媽住在一起；而我當時也沒有離職，自己住在租的房子裏。

  我一直知道他家養了一隻小泰迪，也知道他很喜歡它，時常拍照片和小視頻來給我看；然而我雖然喜歡小狗，卻對泰迪的印象不是很好，也就僅限於愛屋及烏的原因，禮貌地附和一下。

  “泰迪的名聲確實不太好。”沈慕容點點頭，“我媽知道我想養狗的時候還是很高興的，但當知道我看中了兩條泰迪時，她明裏暗裏都無數次地表示了拒絕——其實我原來設想的也是養一隻鬆獅，或者金毛，總之溫順些的；泰迪在我心裏的印象也和大眾眼裏的一樣，很吵，很鬧，總是帶著強烈的攻擊性。但那天我去店裏的時候，真的是第一眼就被可可和樂樂吸引了過去。它倆安靜地臥在那裏，互相依偎著，不吵也不鬧，即使群體活動時，狗狗們都在撕扯著玩具和領地，它倆也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我跟我媽保證，這兩隻超級乖巧，她才勉強同意來親自看一眼。果然，隻看了一眼，她就徹底接受了可樂。”

  “那隻豆豆，倒也不像大多數泰迪一樣，日天日地日空氣，見著誰都要瘋狂嚎叫，像是時刻準備著跟任何生物開戰。”我笑道，“不過，它倒也不像可樂一樣，溫順佛係。真要論起來的話，可樂算是狗中性格非常好的個體了，雖然與世無爭，但也怡然自得。”

  但豆豆不是。它很乖，也很膽小怕生，但凡在路上遇到陌生狗子，從來不想著去招惹，總會第一時間就很慫地回避；即使對麵的狗子對它充滿好奇和善意，它也有些無所適從，非常不安；同類尚且如此，若是遇見有小姐姐喜歡它，想要跟它玩一會兒，它就會更加害怕地躲到主人身後去；一旦強製性被小姐姐抱了起來，豆豆就會不知所措，滿臉惶恐；但即便如此，它也不會亂叫，頂多隻會發出幾聲表達不安的嗚嗚聲。

  跟人類做對比的話，豆豆就像是敏感又膽小，有著極強社交恐懼症的那一類；但它也和這類人一樣，倘若在熟悉的朋友麵前，也會更加開朗和活潑一些——隻是因著性格原因，他們並不太容易和人熟悉起來，往往隻能等著別人主動去與他們親近。

  我們在一起之後不久，小馬的父親就被調到外地去，述職半年；而小馬的母親，也正好要去外地，參加一個為期三個月的培訓。於是在父母離家的第二天，小馬就興衝衝地抱著豆豆來找我玩。可能是我長得比較人畜無害，在我跟豆豆見第一次的時候，它就難得地很喜歡我，不排斥我去牽它抱它，連小馬都覺得驚奇。

  “你可能真的和它有緣哦。”小馬認真地說，“連我都是跟它處了三四天，它才願意讓我抱一抱的。”

  有沒有緣分不知道，但豆豆也確實刷新了我對泰迪這個物種的認知——當然，它也可能隻是個個例。總之這不妨礙我去喜歡它。於是當小馬試探性地問能不能帶著豆豆和我住到一起時，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清晨醒來的時候，豆豆永遠安靜地等候在床邊，小眼睛炯炯有神，讓人看著就覺得歡喜；給它準備好白天的糧食和水之後，我和小馬就一起出門上班；而下午下班後，打開門，豆豆無論在哪裏，都一定會第一時間地狂奔而來，高興地迎接著我們。然後我們帶著它出門，小馬隨身帶著工具，方便清理糞便；豆豆無比開心地一路跑著，好奇地探索著新小區的一切——當然它還是很怕生，隻是可能因為這次有了兩個主人陪同，所以膽子稍微大了一些。

  那時已經快到夏天，天氣逐漸熱起來，路過商店的時候，小馬習慣去買兩隻雪糕，在路上邊走邊吃，還要再買一瓶水，以防口渴；而我更習慣去買一根雞肉腸，最便宜的那種雞肉澱粉腸，一塊錢一根，因為小馬說，豆豆隻能吃這個。傍晚的風總是很宜人，走得累了，我們就帶著豆豆去公園歇一歇，拿出給豆豆買的雞肉腸，一小塊一小塊地喂給它；再用塑料袋盛些水，喂給豆豆喝。豆豆每次都在被投喂的時候非常開心，開心地我甚至想把整個商店的雞肉腸都承包下來；但小馬說它不能吃太多，一次隻能吃半根，再多它就不會好好吃飯了。於是剩下的半根雞肉腸，就在豆豆可憐巴巴的注視下，被我們無情地分食了。

  公園裏時常會有小朋友。所有的小朋友都很喜歡豆豆，膽小的在一邊偷偷看，膽子大的就直接跑過來，試圖上手摸。雖然豆豆牽了繩，但家長總是會對這種小動物有著天然的警惕，尤其是一般帶孩子來這裏的都是爺爺奶奶，老人更怕出事，於是就不斷恐嚇著小朋友說豆豆咬人。事實上無辜的豆豆可能才是這裏麵最害怕的那一個，每次被小朋友圍起來的時候，它都拚命往我和小馬的懷裏躲。大多數小朋友還是很友好的，我和小馬也會安撫著豆豆，讓它露個臉，給小朋友們看一看；但有些熊孩子可能被慣的多了，絲毫不顧及小動物的感受，見豆豆不理睬，就試圖張手來撕扯它——當然會被我們眼疾手快地阻止。這時小馬就會配合著在旁恐嚇的爺爺奶奶，說我們狗可咬人，你小心它咬你。說這些的時候，小馬就會露出他嚴肅的冷漠表情——他不笑的時候，看著確實很高冷。於是熊孩子終於被成功嚇到，一臉慌張地逃離出去。

  那真的是我們最好的時候。

  “是你和豆豆，還是你和小馬？”沈慕容問。

  “……好像都是哦。”我笑了笑，“那時我們剛在一起，我還並不知道他家裏的反對，總覺得未來無限可能——但是這個話題是關於豆豆的。我們不談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