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容沒有騙我，他這次確實沒有遺漏任何細節。

  他直接把店裏的監控錄像給我看了。

  “我拷貝了一份，當時是準備做證據的。”沈慕容拿出手機，“隻是後來你沒什麽大礙，對方認錯態度也誠懇，也就沒有再追究。”

  “……這玩意兒居然還能有聲音？”我捧著他的手機，皺起眉頭，“我之前在電視上和現實裏看見的，好像都隻有畫麵，畫麵還是黑白的……”

  “為了避免糾紛，店裏的監控都是帶音頻的。”沈慕容道，“隻是會比隻有畫麵的貴一些。”

  “貴多少啊？”我隨口一問。

  “這我倒是不太清楚。”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畢竟我連我媽有幾家店都不太清楚。”

  我一時語塞。

  有錢確實是可以為所欲為。

  監控的音質稍微有些差，但大體上還是聽得清的。錄像是從張非非第一次出去擺平客人的時候開始的，偌大的空間裏隻有我自己在傻坐著。

  我慶幸我當時忍住了捏腳的**。

  “……我從這個角度看上去還挺矮的。”為了打破鏡頭裏隻有一個傻坐著的我的尷尬，我尷尬地開了口，“人家不都說男友視角裏的女孩子都特別可愛嘛……這男友視角不也跟監控差不多嗎，都是俯視——這個角度真的會顯得可愛嗎？”

  我不禁扭頭看向他。

  “……可能是吧？”沈慕容不太確定地回答。

  “所謂的‘可愛‘，不會是說我們長得矮吧？”我嚴肅地追問道。

  “……”他倒吸一口涼氣，“冉冉，其實我沒怎麽關注過這個問題，所謂男友視角……我都多少年沒談過戀愛了。”

  “哦……哥你為啥不談戀愛啊？”我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我還以為你隻是礙於輿論所以談了也不會公布出來，後來分手了也就分手了……你還真一直守身如玉啊？”

  最後這個詞顯然對沈慕容造成了不小的衝擊，我眼睜睜看著他的耳根紅了起來。

  “你還看不看了？”他瞪了我一眼，“不看我拿走了。”

  “看看看看看。”我立刻變慫。

  監控拍到的畫麵和沈慕容複述出來的並沒有什麽出入，他隻是把冗長而無營養的對罵一筆帶過了——其實我有點後悔追問這個細節，雖然我對小馬失去了感情，但看著自己被罵，果然還是會很生氣。

  我氣鼓鼓地看了下去。

  視頻最後在我被踢倒而沈慕容衝進來抱住我而結束，我看著最後卡住的畫麵，突然感覺沒有那麽生氣了。

  “哥你最後進來的時候……”我饒有興趣地挑起眉毛，“喊的是寶寶？”

  “……你管我喊的什麽。”他又一次瞪了我一眼，“當時我差點都被嚇到了，我哪兒記得應該喊什麽。”

  不過看著視頻裏的自己躺在愛豆懷裏，確實有種夢想成真的既視感——哪個女孩子沒有幻想過自己和愛豆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雖然這場戲的代價確實有點大，那女人也太狠了，這麽結實的一腳就踢過來，就算我已經沒有什麽印象了，但看回放都覺得腦仁隱隱作痛——還好我的腦殼硬，不然真的要被踢傻了。

  “哥哥，你當時是不是也特害怕我被踢傻了？”我順著問道，“我記得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你眼眶也濕濕的。”

  “……我不是害怕你被踢傻了，我是怕你……怕你醒不過來。”他歎了口氣，一臉心有餘悸的表情，“人還在就好，傻了就傻了吧，傻了我養你。”

  我心下湧上一股暖意。

  “再說。”他溫柔地抬起手，又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本來也不是特別聰明，傻又能傻到哪裏去呢？”

  暖意果然湧上來得太早了。

  “所以，小馬他爹是犯什麽事了？”我關掉屏幕，把手機還給沈慕容，“我覺得也不應該啊，以前小馬他爹雖然也沒什麽下限，好歹還是要點臉的，雖然一心想攀高枝，但總歸還是會找個跟小馬差不多歲數的，大家各取所需，他借職務之便給對方提供幫助，對方就跟他分享自個兒的萬貫家財——但他的職務權限範圍也就圈在琴島那一塊，這會兒看這架勢是直接找了個燕平的親家？別的不說，這女人也太老了，我還以為之前說她四十多是誇張句——這張臉看起來平時沒少做醫美，玻尿酸打得都像發麵饅頭了，還是擋不住一臉的老態——小馬找這麽個女人，著實算是糟蹋了，換了誰心裏也不會太舒坦。”

  沈慕容看了我一眼，又輕輕笑起來。

  “看來，你對他是真的沒什麽感情了。”

  “不然我擱這兒逗你玩兒？”我瞪了他一眼，“我看回放都沒什麽波瀾，隻覺得狗血——這女人是個什麽垃圾啊？？小馬怎麽這麽懦弱？？而我又是在幹啥，我就跪下了？？天哪，我覺得不爽應該直接抄起板凳跟她幹啊——哦不不，我應該是顧忌著你在這裏，怕對你影響不好，所以才沒有動手。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啊啊啊我為什麽要再看一遍！我覺得我忘了這事兒挺好的，不然等我哪天失眠了，胡思亂想，想一次氣一次！”

  “好了好了，不氣不氣。”沈慕容伸手拍了拍我的後背，“綜合來看，可能就是他父親捅了什麽簍子，需要更高的勢力來擺平，所以才做了這麽一筆交易——按兩個人的差距來看，他父親可能捅的簍子還不小。”

  “現在都不用看兩個人的差距。”我看向窗外，“他爹剛剛都被刑警帶走了。”

  “也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小馬才和你不告而別的吧。”沈慕容看向我，“這會讓你好受一點嗎？”

  “要是在去婚紗店之前告訴我這件事，我可能會好受一點，甚至可能會痛哭流涕。”我攤了攤手，“但現在，我真的對他沒任何感覺了哥。他因為什麽不得已的原因離開了我，對我而言都沒有什麽區別。他隻是一個不在我生命裏了的人，現在不在，以後也不會在。”

  沈慕容看著我，沒有說話。

  “這麽說吧，現在想起我因為他的離開而寫不出一個字，整夜整夜地流淚，做任何能夠聯想到他的事情時都會不由自主地痛苦起來的那些天——我已經完全不能理解了。”我輕聲說道，“感覺這種東西，實在是太可怕了。感覺在的時候，我覺得小馬就是我痛失的至愛；而感覺不在的時候，小馬就是一個我想都懶得想的前男友——果然，我覺得他特別，不是他特別，而是我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