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窮會讓人失去所有的遮羞布
作者:顧夕桐      更新:2020-12-26 08:59      字數:2325
  古人雲,貪小便宜吃大虧。

  這句聽著更像句白話,也不能確定到底是哪個古人所說的。但盡管這句話凝結了千萬個血淚教訓,卻依舊有人置若罔聞,前仆後繼地,一次又一次地去證明它。

  這裏麵有兩種人,一種是抱著僥幸心理的,覺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這到底又是從哪裏杜撰出來的一句話?有什麽特殊含義?或者僅僅是因為比較押韻?),他們大多往往都很迷信,天天求神拜佛,卻總是在這種時刻認為因果報應和天道好輪回這些因果律武器顧不上自己;另一種就淒涼得多,不是非要占這個便宜,純屬是生活所迫——說白了就是窮。窮總是會讓人失去所有的遮羞布。

  而我,我無非是後者。

  雖然手頭上還是有些積蓄,但畢竟失去了穩定的收入來源,坐吃山空,能省還是要省。

  於是我最終答應了小馬的提議。

  桌上剩下的半碗粥和半份小籠包也沒有倒掉——我跟他說我還沒吃飽,實際上是想著明早熱一熱做早飯。能省一點是一點啊,一日三餐總歸還是要吃的。他沒有多想,隻把其餘的垃圾收拾了起來。

  “那我走啦。”他親了一下我的額頭,“明早我再來找你。”

  “不用不用。”我搖了搖頭,“不用折騰啦,我打個早點的車,睡一覺起床就走了。天熱,早些回家還涼快。”

  “等我以後買車,就可以送你回家啦。”他站在門口,一邊換鞋,一邊笑著說。

  “好好好,我等著~”我笑著把他推出門,“趕緊回去吧,一會兒家裏人該急了。”

  “知道的知道的!我很快就到家啦。”他點點頭,“你早點休息,記得把門反鎖好~”

  “嗯,到家記得發條消息~”

  送走了小馬,我回到他的臥室,繼續癱倒在床。

  下午進行的高強度體力勞動後的疲憊重新席卷而來,再加上晚餐攝入的足夠多足夠催眠的碳水化合物,讓我甚至等不及小馬到家的消息,很快就昏昏欲睡了過去……

  然後我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

  我迷迷瞪瞪地開始摸索手機,看了眼時間,離我睡過去不到半小時。

  有人走錯門了?

  這敲門聲越來越急,我的心裏也越來越不安。

  小馬回來了嗎?

  我給小馬發了條信息詢問,未果。

  門外的敲門聲也在此時停了下來,像是在沉思什麽;過了一會兒,我聽見電梯下樓的聲音。

  我直接給小馬撥了個電話。

  占線。

  我耐心地又撥了兩次,直到終於接通。

  “是我爸過去了。”他清咳了兩下,嗓音聽著有些緊張和沙啞,“他偏偏趕在今天過去拿行李……他剛剛給我打電話了,以為我在裏麵。他現在下樓了是嗎?那你現在開個門出去就行,不用管他——今晚你還是去酒店吧,我給你付錢。”

  我撓了撓頭。

  尷尬還是有些尷尬地,我把可能是未來的準公公鎖在了他自己家的門外——這樣想想還有點好笑,這是什麽戲劇性的巧合。

  本來想要不要等著小馬父親上來了解釋一遍,想了想還是算了。怎麽說都是第一次見家長,把人鎖在外麵本來就容易生氣,裏麵還隻是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可能的未來兒媳——最好還是不要見麵了,直接把這個烏龍繞過去,等讓小馬去說就好了。

  然而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當我背好小書包,拖著回家的小行李箱出門的時候,看著正在從一樓上行的電梯——這裏就這麽一部電梯,而我還沒有摁下去——心裏就隱隱覺得,大概今天還是躲不過第一次見家長了。

  我有些緊張地正了正衣冠。

  果不其然,電梯就在我這個樓層停下了。從裏麵出來一個精瘦黝黑的男人——我一時間甚至看不出這是小馬的父親,小馬溫潤且嫩,雖然臉小,但身上也是有肉的,最關鍵的是小馬很白,不是捂出來而是天生的那種白——但還好有了之前銀行姐姐們的八卦,我知道,這大概率就是小馬的父親了。

  “叔叔好!”雖然有些緊張,但畢竟對待陌生客戶的職業經驗還是有的,我立馬掛上了燦爛的職業微笑,又簡要說明了一下原因,“不好意思啊叔叔,我跟小馬搬了一下午行李,剛剛太累了,不小心就在您家睡著了。我這就走,不耽誤您收拾東西啦。”

  他臉上掛著狐疑和憤怒,這我是能理解的——畢竟我們是第一次見,而且無論是誰,被反鎖在自家門外,心情總是會不好的——但我不能理解的是,很快,他就轉變了表情,變成了一臉的不屑和嘲諷。

  “你哪裏來的小姑娘?知不知道害臊?”他往地上啐了一口,“怎麽給你臉都不要臉呢,你哪來的你?”

  劈頭蓋臉一頓辱罵,還把一句話重複了兩遍——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產生了什麽誤解,因而還是賠笑著回答:“叔叔您可能誤會了,我是小馬的女朋友——他應該跟您們說過的。今天來您家實在沒有別的意思,就是……”

  “什麽女朋友??”他不耐煩地揮揮手,打斷了我的話,“你胡說八道什麽?他哪裏來的女朋友?”

  我愣了一下。

  “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告訴我,他回去跟您們說了呀,您們還同意了,大概是半年前的時候吧……”我依舊賠笑著解釋——倒不是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強,我以前談客戶的時候比這刁難的場合也不是沒經曆過。

  對麵的老男人輕蔑地笑了一下,像是早就等著我這句話:“哦,確實有這麽回事——不過我們沒同意,當場就拒絕了。後來他也說,已經跟你分手了——我倒想問問你,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知不知道什麽叫自愛,能不能要點臉皮,非得上趕著死纏爛打?這世上又不是隻有他一個男的,誰不知道你安的什麽心?”

  有個形容,叫仿佛雷劈過一般;我此刻是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這個詞語。

  “不是……他跟我說的是您們一直都是同意的呀,讓我們一塊相處著看看。”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還在努力辯解,可能是因為,我確實不敢相信,在我身邊半年多了的這個孩子會騙我——他的眼睛裏明明滿是真誠和愛意。

  對麵的老男人又一次嘲諷地笑起來:“來來來你進來說,討論討論,看看到底誰說得對?”

  討論就討論。

  我拎著箱子,在老男人驚訝的目光裏,二話不說就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