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容似乎打了個哆嗦。

  “冉冉你……”他試探著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兒啊，我特別好！”

  “那為什麽……”沈慕容猶豫著，“為什麽我感覺你有些……亢奮？”

  哦，回光返照都是這樣的。

  “真沒事兒，這不終於要知道答案了嘛，比較期待。”我搓搓手，“聽著你倆打了一晚上的啞謎，著實也挺好奇的。”

  他欲言又止。

  “咋了哥？”我有點納悶兒，“你平常也不是這麽溫吞的性子啊？”

  “……我怕你恨我。”

  我撓了撓頭。

  “這麽跟你說吧——之前網暴那會兒，大家都在猜幕後是誰在操作，開始都以為是跟你炒緋聞那家姐姐，但後來賀涵無意間點醒了我，讓我意識到這事兒是單揚做的……”

  “怎麽意識到的？”沈慕容問，後又覺得似乎打斷我有些不妥，抱歉地笑笑，“我隻是有些好奇——我一直以為是顧影聲幫你分析出來的。”

  “艾迪確實也知道。不過我是在自個兒想明白了之後才去聯係的她。”我擺擺手表示沒關係，“說起來，還是因為你那天心血來潮要去吃火鍋，不然我可能想破頭都發現不了。”

  “因為那條裙子？”沈慕容果然一點就通。

  我點了點頭。

  “意識到是單揚做的之後，我肯定會覺得這事兒是你指使的，再不濟也是得到了你的許可——先聽我把話說完。我當時真的挺傷心的，不光是因為被網暴，被人當槍使了之後又被過河拆橋，還因為傷害我的恰恰是我珍視了十年的偶像——我可是那麽喜歡你啊。”我歎了口氣，“但我提這個不是為了翻舊賬，我隻是想說，哪怕是在當時，在我認為，是你利用了我之後，我依舊沒有辦法恨起你來；我去找艾迪，也隻是為了不平白受了這些委屈，既然惡名已經背了，那不妨就賺他們點錢；但我自始至終也沒想過去報複你，不僅是因為咱倆的地位體量不同——我有時候會像個小瘋子，如果真的較起真來，就算以卵擊石，我也得糊它一身雞蛋清——而是我確實恨不起你來。”

  我笑了笑，接著說道：“所以不用擔心我恨你。就算你現在告訴我，這事兒真的是你指使的，我頂多也隻會覺得自己很悲哀。”

  “不是我指使的。”他立刻懇切回答，“我跟你說過，我確實知道單揚一直想做點什麽，把滕可可和我切割開來；但公開發聲隻會讓那些人更高興，坐視不理又會被理解成聽之任之，無疑更是在縱容他們。直到帶你去發布會的時候，我突然察覺到，她有拿你當棋子的意思——”

  我能理解單揚的想法。

  現在有一群不容易被趕走的飛蛾，它們日夜棲息在一盞燈上；這盞燈又並不是那麽容易熄滅，因為有人一直在暗中為它增添柴火；而倘若想讓它們從這盞燈上下來，除了把燈熄滅，最好的方法就是打開一盞更亮的燈，將它們吸引過去。

  “為什麽是我？”

  幾乎在我問出這個問題的同時，我已經想到了答案。但問題是沒法撤回的，所以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沈慕容尷尬起來。

  “如果選擇其他女星的話……事態發展可能不太好控製。”他還是盡量解釋了一下。

  我知道的。

  如果你開了一盞更亮的燈，將飛蛾吸引過來之後，之前的那盞燈沒了熱度，自己就慢慢熄滅了；但隨之而來的問題是，現在飛蛾們又聚集在這盞更亮的燈上了，怎麽才能把它們趕走？

  最好的方法當然還是直接把這盞燈關上。但這麽做勢必要有完全的主動權，不能像之前一樣，一半的主動權還是在對方手中。所以一定要選擇一個力量微小的素人，無論如何也掀不起風浪的那種。到時候燈想開就開，想關就關，怎麽樣都是對自己沒有害處的——當然還是損失了一些飛蛾，但有些飛蛾是會吸血的，損失了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我其實事先並不知道她給你準備了什麽樣的裙子，但直覺就是讓我很不舒服，所以我堅持著讓你穿原來的衣服，也是為了警告她，不要打不該打的主意。”雖然原來已經解釋過，但沈慕容還是又重複了一遍，“這件事我從來都沒有認可過，更不可能去指使她。”

  到現在為止，事態走向跟我了解的並沒有出入；沈慕容完全是清白無辜的。

  “所以……你為什麽會怕我恨你？”我疑惑道。

  “之後的事，我騙了你。”他直截了當地回答。

  我皺了皺眉頭。

  “我並不是在拍完戲回來後才知道的這些事……”他避開了我的目光，“小可之前確實一直瞞著我，但他畢竟跟了我那麽多年，他有心事，我還是看得出來的。後來他終於忍受不住心裏壓力，告訴了我——並不是因為瞞著我有壓力，而是因為，他覺得你實在是個無辜的孩子。我知道之後非常憤怒，一度想直接下山處理這件事；但導演求我再等幾天，等他抓緊時間拍完再走——之前換角拖延的時間已經損失了巨額成本，他實在是不敢再拖了；加上小可跟我說，你的狀態還好，甚至還開了新書，頗有拿這件事兒調侃眾生的辛辣姿態，我這才答應留了下來。”

  他小心地看了我一眼，見我沒什麽異常，才繼續說道：

  “之後我就一邊拍戲，一邊讓小可滿山找信號地來追更下載；也就在這時，我發現你的文案明顯不是自己寫的，包括引流過來的資源，也不是你自己能夠做到的，所以我先是懷疑這書也不是你自己寫的——我聽說過類似的事情——所以就去找了你之前的小說來讀，確定了不是代筆之後，我又怕你被人利用，於是去查了你的編輯——這也是顧影聲今晚一開始咄咄逼人的原因。最後發現一切都安全之後，我終於踏踏實實地拍完了戲，其餘時間就讀讀你的小說——我是真心覺得你寫的不錯。後來拍完了戲，我立刻趕了回來，然後才知道你……”

  他愧疚地低下了頭。

  “對不起啊……我這個做哥哥的，還總怕別人傷害你。”他自責道，“但最大的傷害就是我帶給你的。”

  “這件事確實是我隱瞞了你……包括賀涵住院也是……我總是忽略你的感受，以後一定會加倍注意的。我可以做任何事來補償，還希望你能夠原諒我……冉冉？”

  冉冉耗光了最後一格電，已經自動關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