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從什麽時候入的坑？”他笑意盈盈地補充道。

  “我這說起來可真的久。”我笑道，“得有個十年多了吧。你演一個荒嬉無度的小皇帝，整日尋歡作樂，妄信奸佞……哦聽起來是不是有點像在罵你？”

  沈慕容笑了笑：“不會。演員和角色，我還是分得開的。”

  “我看那部劇真的是機緣巧合。那會兒我剛高考完來著，整日悶在家裏，無所事事，打開電視也不知道看啥，百無聊賴地換著台，最後因為劇名停了下來。”我模仿著當時的神態，“劇名就是那部劇的主角名字嘛，一個名垂青史的人物——偏偏我也特別喜歡這位老前輩，老人家是真正的‘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馬上定乾坤‘，我甚至連高考作文都用了他老人家的案例——所以我就這麽著看了這部劇。但沒成想，最後我沒被劇裏的主角打動，反而是看上了劇裏的小皇帝。”

  “小皇帝算是個反派。”沈慕容微微頷首，“還是個不太聰明的反派。”

  “我知道的，那段曆史我也東拚西湊地讀過，讀的時候年紀還小，情緒容易被煽動，當時恨不得把這狗皇帝從書裏揪出來暴打一頓。”我也覺得好笑，“但不知道為啥，我就是討厭不起你演的小皇帝，我甚至覺得他還有點直率可愛——當然你演的很好，我一直很入戲。那會兒還不流行小鮮肉，你皮膚也黑黑的，但我全場看下來依舊很喜歡小皇帝。也是因為這個，我回頭又正兒八經地去找了那段曆史，正史野史還有大家分析，通讀了一遍；然後我發現其實這小皇帝人做得還不賴啊，是，小皇帝荒淫，但他是皇帝啊，不能按照現代的價值觀去評判啊，皇帝後宮三千佳麗不都是正常的麽？就因為人家不喜歡後宮的姐姐，自個兒去找喜歡的姑娘們，就算荒淫了？當然最主要的平反點還是人家工作並不差，在位期間也沒出啥大岔子，讒臣這種的哪個時代也都有，但小皇帝頂多算是貪玩，該辦的都沒落下，國家大計妥妥當當，還親上戰場——我真的覺得小皇帝就是個崇尚自由還有點中二的少年。”

  我手舞足蹈地比劃完，突然發現，我好像不困了。

  應該不是剛剛睡夠了，剛剛可能才睡了沒有一個小時；下車之後的冷風一激確實讓我打了個激靈，但回家之後依舊是溫暖的，按理說很容易重新醞釀起困意——但我就是不困了。我甚至覺得我可以再回去跟艾迪嘮一場。

  可能剛好是錯過了那股困勁兒——以前我就發現了，睡意襲來的時候是有周期性的，這會兒你覺得困得要死，非得睡覺不可，但一旦撐過了這股勁兒，你就會重新清醒過來，清醒得仿佛從未困過。當然這份清醒有點像是回光返照，是從你已經很疲乏的身上又榨取出了一點精力。就像是手機在20％低電量的時候提醒你充電，你不充，其實也能再玩一會兒，甚至10％的提醒你也可以忽略不計；但等到最後這點電也玩完了，手機可就真的黑屏了。

  但不管怎麽說，這不是還有10％嘛。

  “那是我畢業第二年接的戲。當時飾演的時候，也是去找了許多分析來看。我說他算是個反派，因為在劇裏，他確實一言不合就能把主角打一頓。但其實他更像是一個任性一點的熊孩子，你說他壞，也不盡然，他對主角並沒有真正的惡意，後來也讓主角去了對的地方。有不少人說他是個昏君，但被人詬病的也就是他不穩重，玩心大，就像你說的，他更像是個貪玩的少年；然而他畢竟是個皇帝，從國家的角度來看，他善識人，也善用人，把他的朝代運營得很好。”沈慕容認同道，又笑了起來，“不過，女孩子讀曆史的似乎倒是不太多——果然我們冉冉還是博覽群書的。”

  “那您這就是性別刻板印象了。”我嘻嘻笑了起來，“博覽群書不敢當不敢當，看幾本雜書罷了，雜書也隻挑著自己感興趣的看，略知皮毛，學藝不精——不然能到現在都是一個撲街小作者嘛哈哈哈哈……話說回來，十年了啊哥，我都從一黃毛小丫頭長成老姐姐了，但我覺得你好像壓根都沒怎麽變——甚至好像還比小皇帝那會兒白了很多？”

  我湊近了一點，確認了自己的說法。

  “……我恰好錯過了主流審美罷了。”他笑著搖頭，“我出道的時候流行的是硬漢風格，但我可能隨了我媽，天生就白，所以演戲的時候不得不打上許多暗一號的粉底來遮蓋；這會兒不是流行起精致小鮮肉的風氣了嘛，但我已經老了，錯過了最青春的那會兒。變化還是有的，歲月無情啊，可能因為我一直堅持健身，所以看著顯小一些。至於你——你算什麽老姐姐啊？這不是正處在年華剛好的時候嘛。倘若你都覺得自己老，那把我又置於何地，我可是比你大……”

  “七歲。”我眨眨眼睛，“七歲零十個月。”

  沈慕容笑了起來。

  “你知道我的生日啊？”

  “哥，認清一下現實。”我撇撇嘴，“你是我偶像啊！雖然我是個佛係粉絲，大多時間都隻是追追劇，但好歹我也是個跟得上時代潮流的美少女，我能連自己偶像的生日都不知道嘛？”

  “總覺得怪怪的……被自家妹妹當做偶像。”他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你是什麽時候的生日？”

  “我生日還早得很啦。”我擺了擺手，“不必問，問了你還得記，你費勁兒記是你麻煩，你要是不記我又難免失落，還不如等到生日再說——放心吧哥，要是我生日那會兒還在這裏的話，一定會提前通知你準備禮物的~當然啦可能你也不是那麽湊巧，可能得拍戲啊啥的，那我就給你攢著，等你回來再給自己過一個——這樣我就能吃兩個蛋糕了哈哈哈哈……”

  “好。”沈慕容眼睛彎彎地笑了起來，“但過生日的話，還是要提前提醒我；無論我在哪兒，我都會給你準備禮物的。”

  “哎呀，我開個玩笑啦。”我搖了搖頭，“過生日這種事，禮物並不重要啊。”

  “那，什麽重要？”

  “當然是陪著過生日的人才重要啦！”我也跟著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