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可愛的小姐姐。”我對艾迪笑道，“我還挺好奇長得什麽樣子。”

  “小姐姐的臉還纏著繃帶呢。”艾迪輕聲道。

  “怎麽著，要照片啊？有有有，自拍多的是。”女聲激動起來，“對方單身嗎？男的女的啊？”

  “女的。”艾迪忍俊不禁。

  “哦那你現拍一張就得了。”女聲迅速冷靜下來。

  “哈哈哈哈哈行……”艾迪大笑起來，重又貼近話筒，“我一會兒給你發過去。”

  掛斷電話後不久，我就收到了艾迪現拍的照片——隔壁床小姐姐甚至還比了個“耶”。

  盡管頭上被包得像個木乃伊，她還是洋溢著一臉的開心。

  盡管頭上被包得像個木乃伊，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媽的，化成灰我都能認出來。

  我迅速給艾迪發過消息。

  “你在哪個醫院啊？我這寫得也累了，不如麵個基，順帶去看看老爺子。”

  “不用不用，路遠，一來一回也費勁，醫院又不是什麽好地方。”

  “跟我客套嘛呀，我還想著再當麵兒跟你討論一下婚禮流程呢。”

  “行嘛，第一人民醫院第二住院樓，到了我下去接你。”

  我馬不停蹄地跑回臥室，抓起錢包就往外趕。

  “你要出去嗎？”坐在沙發上品茶的沈慕容抬眼看過來。

  “出去一趟。今晚可能就不回來吃了，等到時候我再跟你發消息。”我拿出手機打著車，“附近有賣什麽營養品的嗎？算了算了，直接去買個果籃好了。”

  “你要去醫院？”他噌地站起身來。

  “嗯我朋友的父親住院了，我去探望一下老爺子。”我終於換好鞋子，狐疑地起身看了他一眼，“哥你這麽激動幹什麽？”

  “……沒事兒，你注意安全，早去早回。”沈慕容又慢慢坐了下去。

  我來不及多想，草草應了一聲就出了門。

  “去一院的嘛？”司機師父看著後視鏡問道。

  “對。”

  師父平穩上了路。我看了幾分鍾窗外的風景，正準備閉目養會兒神，思索一下待會兒怎麽說怎麽做；結果剛閉了沒有兩分鍾，師父一腳刹車就踩了下去。

  “到了，您看著點車，右邊下。”師父中氣十足。

  “這麽近？”我想著艾迪發過來的“路遠”，難以置信。

  “您這話說的，您可是從景衡苑出來的主兒，哪個有錢人住的離大醫院遠呐？”師父咧嘴一笑。

  我居然一時聽不出師父是褒是貶。

  有些羞愧。我居然還有臉寫東西，我甚至都不如燕平的出租車司機。

  我站在第二住院樓門口，給艾迪打了個電話。

  “出來接我一下。”

  “這麽快就到了？”艾迪吃了一驚。

  “可能有錢人都怕死吧。”我五味雜陳。

  “我馬上下去。”艾迪掛了電話。

  門口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但當艾迪出現的時候，我還是一眼就捕捉到了她。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我愣是看直了眼。

  “冉冉？”她在我眼前揮了揮手，笑意盈盈，“外麵這麽熱嗎，看你臉紅的。”

  “……”我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我現在有點羨慕警察叔叔了。”

  “嗯？”

  “每天麵對這麽好看的一個人，身心都會舒暢吧。”我真情實感地感歎道。

  艾迪忍俊不禁。

  “沈老師不是更好看嗎？”

  “啊……那我知道警察叔叔的心理了。”我認真地點點頭，“我現在開始嫉妒他了。”

  “行啦行啦，再誇我也要臉紅了。”艾迪戳了戳我紅撲撲的臉，“我倒還要嫉妒沈老師，身邊有你這麽一個嘴甜又好看的小可愛。”

  “你跟容哥一樣，照片不及本人千分之一。”我言辭懇切，“你從那個大門口出來的時候，真的，我著實體會到了什麽是‘周圍一切都黯然失色‘——話說回來，你怎麽認出我來的？”

  “倘若你下次想看美人，攬鏡自照就好了。”艾迪挎上我的胳膊，往樓裏走去，“你在沈老師發布會上的那個視頻，我第一次看，就覺得這個女孩子真是長在了我的審美上，清而不寡，柔而不妖。你說我是怎麽認出你來的？你這臉都刻在我心裏了寶貝兒。”

  我的臉更紅了。

  “我……我給叔叔買了水果！”我把手裏的果籃塞過去。

  “謝謝小可愛~”艾迪笑道，“但隻怕是浪費了。這兩天隔壁床的小姐姐分給老爺子一堆水果，我今兒去也吃了不少，這還沒見底呢。正好這會兒你來了——。”

  “我懂了。”我嚴肅地點點頭，“今天我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水果殺手。”

  “不知道沈老師有沒有誇過你可愛——我覺得你真的可愛到犯規。”艾迪笑起來，“累麽？不累我們就走樓梯，病房在三樓，不是很高，就不占電梯資源了。”

  我被麵前人美心善的編輯折服了。

  “爸~”艾迪推開304的病房門，“我朋友來看您啦。”

  老爺子從病床上坐了起來，一臉慈眉善目；腦袋上包了塊紗布，精神矍鑠，看起來確實沒啥大問題。

  唯一的問題是，病房裏隻有他一個。

  “我朋友，齊一冉，我手底文筆最好的一個作者。”艾迪笑著相互介紹，“這是我爸，姓王，幾十年的無業遊民，靠賣畫把我拉扯大的，日常愛好就是聽聽相聲。別看這會兒一臉和藹，嘴貧著呢。”

  “喲，那您是老藝術家啊！”我恭敬地伸出一隻手。

  “不敢當不敢當，不能跟您比。我老頭子那也就是信手塗鴉，您作家可是字字珠玉，針砭時弊，文能提筆安天下嘛。”王老爺子握了握我的手。

  老爺子果然沒讓我失望。

  “什麽針砭時弊，擔不起擔不起。我無非寫點小故事，讀者喜歡就賞兩個錢，跟賣藝的沒兩樣——本事不大，還得靠天吃飯。”

  “謔，那咱倆可算是同行了。”

  “同是文藝工作者？”

  “同是靠天吃飯啊哈哈哈哈……”老爺子大笑起來。

  艾迪也禁不住被我倆逗樂。

  “隔壁床不還有個小姐姐嘛？”我像是不經意地問向老爺子。

  “那位啊？剛剛出去做複查了，就跟你們前後腳。她剛走，你們就回來了。”老爺子又樂起來，“您甭說，那丫頭跟您一樣，討喜，待會兒我給您二位引薦一下，保準合適。”

  “爸您說的跟給人拉皮條一樣。”艾迪笑道。

  “就這麽俊的姑娘還用得著我給她拉皮條？”老爺子嗔怪道，又跟我強調了一遍，“您可真得見見，您二位保證能聊得起來。”

  我笑眯眯地應了下來。

  可不聊得起來麽，我們倆都聊了小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