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沒有瞎。

  我隻是把剛剛睜開的眼睛又閉上了。

  如果我全程保持耳聰目明，我怕我忍不住要流鼻血。

  我真的受不住。

  盡管沈慕容隻是蜻蜓點水一樣沾了一下我的嘴唇，但我的心髒已經快要跳出胸腔。我突然想起一個童話故事，故事裏的主人公似乎犯了什麽罪，很久很久沒有回家，有一天他終於得到赦免，為了怕自己過於激動，給自己的心髒箍了三個鐵環；在他到了村口的時候，第一個鐵環崩開了；到了家門口的時候，第二個鐵環崩開了；而見到自己愛人的時候，第三個鐵環終於也承受不住心髒如此激烈的搏動，崩開了。主人公就在極度的幸福和喜悅裏死去。

  我起先覺得不可思議，但如今看來，為了保險起見，我應該去給心髒箍上百八十個環。

  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沈慕容已經重新拉開了安全距離。

  “你剛剛在想誰？”他問。

  我在想誰？我在想一個童話人物。或許你知道給心髒箍鐵環的那個故事嗎？

  “不是。”他淡淡笑了笑，“剛剛那個瞬間，你想的是男主，還是我？”

  我陷入了沉思。

  我就知道沈慕容不會平白無故地撩人。

  合著激動了半天，還是為了討論我的劇情？這算什麽，實踐出真知？簡直讓人氣惱。

  “你。”

  但我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沈慕容笑了起來。

  “所以，就算真加了床戲，你也不一定能代入到男女主身上。”他重又拿起平板，刪掉剛剛做的記錄。

  我垂頭喪氣。

  “打遊戲嗎？找找感覺。”他翻了翻之前做的筆記，站起身來，“書裏的男女主假期相處的時候，也經常一起打遊戲，促進感情……為什麽會促進感情？”

  “因為在遊戲世界裏，他們倆能依靠的隻有對方，彼此相依為命。”我喝掉桌上剩下的咖啡，讓自己恢複了一點精神，“哦，冷掉之後好像就不那麽苦了？”

  沈慕容回頭看了一眼。

  “你喝的是我那杯。”

  我覺得我的精神恢複不了了。

  當然這股沮喪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當我在舒適寬大的電競椅坐好，重新摸上熟悉的鍵盤和鼠標，等待畫麵載入的時候，我就又變成了一個戰士。

  什麽情情愛愛，殺伐場上無父子。

  打遊戲的時候，時間流逝速度似乎就會突然加快。外麵的天空像是猝不及防地就黑了下來，屋子裏隻剩兩台屏幕的熒光，一跳一跳。

  “我靠……”我看著屏幕上血紅的“失敗”，摘下耳機，“罷了罷了，盡力局盡力局。我去開個燈。”

  房間突然的明亮刺了一下眼睛。待我緩過來之後，發現沈慕容正怔怔地坐在那裏，像是有些迷茫。

  “怎麽了哥？沒事兒，下局我帶你carry全場。”我以為他是打得不開心，拍著胸脯保證道。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摘了耳機，笑著搖搖頭。

  “我突然覺得，我和書裏的男主很像。”

  “你這不是廢話嗎哥哥，你演了這麽多角色，哪個有不像的？”我重新坐了回去。

  “不是。是我們倆很像。”他再次搖了搖頭，“除了工作，我們都喜歡打遊戲，喜歡看電影，喜歡小狗，還都喜歡吃火鍋……”

  “但男主喜歡吃清湯。”我提醒道。

  “哦那我不可以。”他立刻回應道，“辣鍋才是天下第一！”

  我難以言表地看著他。

  “這是不是男主的口頭禪？”他反應過來。

  我點點頭。

  “可能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吧。”我為他找補了一句。

  沈慕容略一沉吟。

  “當然他有時喜歡撒嬌，但也僅限於和女主；我不知道我麵對喜歡的人的時候會不會也這樣……嗯，應該還是不會，我畢竟是個成熟男人。”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把發布會那次他喝多了抱著我不撒手的事兒說出來。

  “人類大多都是有共性的，工作之餘的娛樂也就那麽多，喜好相同也很正常。”我解釋道，“你看我也喜歡打遊戲，喜歡小狗，喜歡看電影，還喜歡吃火鍋——當然我清湯辣鍋都可以誒嘿嘿。這並不能代表什麽，主要還是要看各自的三觀和性格。男主的原型不還是放棄女主了？換做你的話，你會嗎？”

  沈慕容愣了一下，沒有回答。

  “你對喜歡的人撒嬌嗎？”他又問。

  “當然。”我攤攤手，“小女孩兒都會對自己喜歡的人撒嬌。”

  “你對我也撒過嬌。”他看著我。

  “哦那是因為我臉皮厚哈哈哈哈哈……”我坐正了身子，選了重開一局，“我對好看的人都會撒嬌，宋阿姨啊，艾迪啊，對愛我的也會撒嬌，比如賀涵啊。所以對你撒嬌也很正常。”

  “因為我好看麽。”

  “哈哈哈哈哈對啊！天哪你這個問題，不要懷疑，你自己多好看自己心裏沒數嗎？哦也難怪，畢竟宋阿姨和沈教授也都挺好看，可能就沒有特別突出的對比了……誒你這局玩啥，咱倆還是雙下？”我附和著。

  “但我也愛你。”他認真看了我一眼，然後轉過頭，鎖定一個角色。

  每當這種時候，我就會分不清，他是在戲裏，還是在戲外。也許是因為我擦邊球打的太多？

  我覺得這不光是我的問題。

  “那你肯定得愛我啊，我人機第一琴女哈哈哈哈快上車快上車。”我打了個哈哈，把這事繞了過去。

  “但一見到人你還是怎麽都打不死，隻會喊著‘打野救我‘。”

  “……我那是被圍毆了好嗎！”

  “那為什麽不讓我去救你？”

  我皺起眉頭，這是在複上一局的盤？

  “打野畢竟走位靈活，能救就救，救不了自己也能走，輔助就是被賣的嘛，不至於搭上一條命。你過來幹啥，你一個脆皮，都絲血了，還不回家？輔助都是來保護輸出的，哪有反過來的？我可是拿自個兒的命在保你。”我耐心解釋完，又狐疑地歪頭看了他一眼，“哥哥你是在……吃醋？”

  他的右手輕輕叩著桌麵，依舊沒有回答。

  在界麵即將加載成功的那一刻，他終於開了口。

  “我不會放棄你的。”

  “不用不用，贏了最重要。我人頭不值錢，被抓的話你能跑還是要跑，跑不了那咱就和對方決一死戰嘛，大不了同歸於盡……”

  他側頭看了我一眼。

  “我不是說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