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鼻頭忽得一酸。

  “男主也這麽說過，還說過不少次。”我擺擺手，“嗨，沒事兒，談什麽放不放棄，大家都是獨立的個體，不必依附在任何人身上。我那也就是打個比方，你肯定不會放棄我啊，咱倆又沒啥直接利害關係，兄妹都不是親的，能算啥，偶像跟粉絲？房東跟房客？”

  他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想安慰我。”我吸了吸鼻子，一臉若無其事，“我最近不都好多了嘛，這麽大人了，也不能老哭，像什麽話。慢慢地就好了。等這本書寫完，這事兒也就徹底翻過去了。”

  “打遊戲是能增進感情。”他笑了笑。

  “那可不，把後背交給對方，本來就是一件特別需要信任的事兒。”

  “嗯，你說的也對。”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補著兵。

  “啊，那你想說的是啥？”我熟練地在他附近草叢裏繞圈圈。

  “我覺得你傻乎乎的。”

  “……這叫奉獻精神！奉獻！啊啊對麵刺客來了快退後……可以反殺，可以，差一下，差一下——誒，舒服。”

  “你打遊戲的時候話都這麽多嗎？”他笑著看過來。

  “我什麽時候話少過。”我專心盯著屏幕，“就因為話癆，我才去寫書的嘛。”

  “我之前倒是並不知道你玩遊戲。”

  “我自己不怎麽玩。”

  “因為菜嗎？”

  我瞪了他一眼：“男主可是絕頂彩虹屁小甜餅，從不懟女主嗷。”

  “好好，我重問。”他忍俊不禁，“因為什麽？”

  “我自己打遊戲可慌了。尤其是pvp這種，見到人就得打架，打不過就得死，每次打完手都冰涼。”我歎了口氣，“所以我一般不怎麽單獨打遊戲。”

  “但你剛剛打得很好。”

  “因為我要保護你啊。”我理直氣壯，“這跟自己孤軍奮戰就不一樣了。當你身後有需要守護的人的時候，你就不會害怕了，甚至還能為了你們共同的榮譽衝鋒陷陣。我玩的所有遊戲，基本都是被身邊的人帶入坑，所以我基本上玩過所有能叫得出名字的遊戲，單機啊手遊啊online啊……不過，等他們走了，我也就不再上線。就像我第一次打輔助的時候是在大學，等和我一起打遊戲的那波人畢業了，我也就不玩了。因此直到現在我也很菜哈哈哈哈……”

  “聽起來很孤單。”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

  “也還好。”我給他加了點血，“他們教會了我，我才能坐在這裏輔助你呀。雖然並不是所有遊戲都能遇到下一個一起玩的朋友……其實大多數遊戲都遇不到。裏麵的角色，就跟著當年帶我玩的朋友們，一起消失在過去了。”

  興許氣氛太過沉重，一時間，我們倆都沉默起來。

  屋子裏隻剩敲擊鍵盤和鼠標的聲音。

  “你有喜歡的電競選手嗎？”他突然問道。

  “那肯定有啊！世界第一中單，能1v5的那個，小哥哥可太棒了！我第一次看他比賽的時候是……”

  我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個冗長的故事。

  “做投顧那年太忙了，落下了全球總決賽。結果那年是他最後一次參賽，後來就打打娛樂，恰恰飯，再也沒有正兒八經搞過競技了……還挺遺憾的。”我補充了一聲歎息。

  “那年的比賽我看了。”

  “很厲害對吧！我往年都是熬夜蹲點等直播，就差著那一年，嗨，造化弄人。我記得那年還是在國外，十多個小時的時差。你看的直播還是回放哦？”

  “嗯……”他沉吟了一下，“我在現場。品牌方邀請我去的。”

  我覺得心口中了一箭。

  仔細回想一下的話，在我翻閱的他眾多的物料裏，似乎確實有電競決賽現場做背景的圖。

  沈慕容居家的這些日子裏，除了訓練做得多些，飯吃得講究些，其餘的日常生活跟我一樣。於是我居然產生了錯覺，覺得我們倆差不多。

  我可能是太膨脹了。

  屏幕上終於彈出金色的“勝利”。

  “好了好了。”他摘下耳機，直起身，“晚上不還有個場景嗎？今兒是男女主要出去約會對吧？”

  “對。小情侶嘛，逛街吃飯看電影。”我也站了起來，隻覺得腰肢僵硬，“哥哥想吃點什麽？”

  “寶寶想吃什麽？”他笑著反問道。

  “嗯……要麽吃點日料？”我沉思了一下，“多少清淡些。最近吃的高熱量食物實在太多了，我怕等你開工之後，單揚要罵死我。”

  沈慕容點了點頭。

  我捶著腰走出房間，拿起手機，開始點外賣。

  ——當然隻能點外賣。

  沈慕容不能輕易出門，尤其還要帶上一個我，簡直是給人親手送上八卦素材；雖然可以把自己捂得嚴實一點，但保不齊還是會有被認出的風險，而且也著實麻煩。所以我們的拍戲場景就隻局限在了這套房子裏。除了男女主日常的宅家生活外，書裏所有外出逛街下館子的故事，我們也都在這裏完成——還好房子夠大，觀景台就是迷你風情街，餐廳就是迷你小飯館，可可樂樂和豆豆就是路人群眾，就算想看電影，家裏也有巨幕廳……總之一切都還算順利。不得不說，隨著社會發達，科技也變得更加方便快捷。人們想要的大多東西，都可以實現上門服務。起碼到目前，我還沒有什麽必須要出門的需求。

  不出門的好處是，無論我內心有多少糾葛，多少水深火熱，也隻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旁人無從知曉，更不必擔心輿論推波助瀾；而且，盡管我時常分不清沈慕容和角色，但書裏本來就是虛擬人物，日常所有齁甜的舉止和情話一股腦寫進去就得了。就連從很久以前就開始追書的老讀者們也絲毫沒有發現端倪，甚至還表示男主真的是越來越甜，上天果然欠他們一個這麽溫柔的男朋友。

  “日料不應該沒什麽味道嗎……什麽東西這麽香？”沈慕容從門口拎著外賣回來。

  “可能是裏麵的天婦羅吧……哦不不不，是奶油爆米花。”我接過袋子，一樣樣往外拿。

  “為什麽要買爆米花……”

  “一會要看電影呀。”我看了他一眼，“在家看電影也要有儀式感的，等會兒再去拿罐可樂，哇，神仙生活。”

  沈慕容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怎麽了？”我好奇地問。

  “我可以吃嗎？”他一臉地委屈巴巴。

  “……我以為什麽大事兒。”我笑著塞給他一把爆米花，“吃嘛，我不跟別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