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琦本來買好了回寧川的高鐵票，隻是湯琪一個電話打過來，說是他也要明天回，順路開車一起回了。

  這要是別人，戚琦肯定會拒絕。

  但是是湯琪，這人現在算她半個哥哥，一起回家過年，她實在是沒有理由拒絕。

  第二天一早，戚琦提著行李箱下樓的時候，便看到兩輛熟悉的車。

  她一愣，站在原地還有些無所適從。

  肖慕清抽著煙，靠在那輛黑色的卡宴邊上，目光緊鎖在她身上。

  湯琪見她下來，走上前提過她的行李放進後座，“現在走應該趕得上中午飯，我和我媽說過了，她和戚叔叔直接回了奶奶那兒。”

  戚琦一動不動的，盯著對麵的男人，一時之間還有些慌張。

  他怎麽過來了……

  肖慕清這時候撚滅手裏的煙扔進垃圾桶，兩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慢悠悠的走上前，“一起回去？”

  這不是廢話嗎……

  戚琦“嗯”了聲，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上了車。

  肖慕清勾唇一笑，臉上也沒什麽表情。

  “行，注意安全。”

  戚琦扯著安全帶，還沒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麽意思，湯琪已經把車子開出了小區。

  等到那輛白色的大眾消失在視野裏，男人臉上，終於露出一絲不悅。

  費勁巴力，起個大早過來等她，想送她去車站，結果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麵。

  行，戚琦，你能耐了。

  湯琪把車子開上高速，一路都在和她扯別的話題，絲毫不去提剛才發生的事。

  戚琦倒在車窗上，捏著手機，不知道該怎麽辦。

  湯琪可能看不出來，但是她能看出來。

  肖慕清在生氣。

  他以前生氣的時候就是這樣。

  雖然沒生過幾次。

  可是他到底有什麽資格生氣啊！

  她現在還沒原諒他呢！

  每次都這樣！

  之前追她的時候也是這樣，明明那時候她都沒答應他，又是親又是摸的，總是越矩。

  煩死了。

  戚琦抬手扯了扯頭發，擰開一瓶熱拿鐵，仰頭倒了下去。

  到寧川的時候已經快要中午。

  家裏三個人全都在等倆人吃飯，這會兒看到車子開進來，直接出門等了。

  戚柏海走上前接過戚琦的行李，“姑娘啊，你這工作不要這麽辛苦，這比去年瘦了一大圈了。”

  戚琦抬手摸了摸臉，解釋道，“不是，是因為又拔了一顆牙，你才覺得我臉小了。”

  趙慶梅這會兒抬手拍了拍她的臉，“又拔牙了？讓你天天吃糖，也不知道誰給你慣得臭毛病，包裏總放著包糖。”

  戚琦嘿嘿一笑，沒接話。

  能是誰。

  她這些臭毛病，除了一個人，還會有誰。

  一家人進了院子，孟娟把菜依樣從保溫箱裏端出來，“快吃飯吧，這快過年路上都堵，餓死了吧。”

  戚琦去洗了手，在餐桌前坐下。

  不出意外，戚柏海又開了一瓶酒，給湯琪和他自己都倒了點。

  “爸，你別總給湯琪哥倒酒，他每次回來都要陪你喝酒。”

  戚柏海神色有些尷尬，“這不是過年喝點嘛，你們平時也不回來，現在沒有女婿陪我喝，我兒子總得陪我喝點是不是？”

  他本來想用這話來活躍氣氛，結果沒想到說完之後，飯桌上的氣氛更尷尬了。

  之前每一年過年，肖慕清都會過來，心甘情願的被戚柏海灌醉。

  那時候，戚柏海心裏是認下了這個女婿的。

  卻沒想到，三年前，出了那樣的事。

  當時戚琦什麽樣，他是親眼見過的。

  孟娟用筷子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又夾了幾塊紅燒肉到戚琦碗裏，“姑娘，別聽你爸瞎說，嚐嚐這紅燒肉，阿姨燒的，比你們在外麵的好吃。”

  戚琦“嗯”了一聲，夾起那塊肉塞進了嘴裏。

  趙慶梅看著戚琦的臉，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出門在外的，你和小湯都在杭川，左右都照顧照顧對方，一個姑娘家，都這麽大了，就知道工作。”

  戚琦嚼完那塊肉，側頭對著趙慶梅哼哼了幾聲，“我現在剛調工作，手頭上的事比較多，再說了，這不是要賺錢嗎，不賺錢哪夠你這個老太太輸麻將。”

  趙慶梅這幾年把餃子鋪都交給孟娟和戚柏海打理了，每天的日常就是出去跳跳廣場舞，和徐嬸嬸打打麻將，街坊鄰裏都喜歡和老太太打麻將，因為老太太手氣不好，基本上走哪兒輸哪兒。

  老太太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我輸的錢才多少，放心，用不著你。”

  戚琦做了個鬼臉，繼續吃飯，不再理她了。

  晚上的時候，徐叔叔的兒子過來叫戚琦去放煙花，她找了個借口給推了，沒辦法，最後隻好讓湯琪陪著一群小孩兒出去玩。

  這會兒戚柏海和孟娟吃過晚飯，也出去散步，等著等會到時間了再回來看春晚，屋裏就剩下趙慶梅和戚琦兩個人。

  祖孫倆窩在餐桌前，準備包年夜飯的餃子。

  這會兒趙慶梅擀好了幾張皮推到戚琦麵前，“行了，你別擀了，皮兒擀的那麽厚，不知道以為是包子。”

  戚琦瞪了她一眼，“你怎麽就不會說點好話，我這擀皮好不容易學的呢。”

  趙慶梅隻是抬眸看她，沒接話。

  過了好一會兒，老太太歎了一口氣，出聲道，“我聽小湯說，那小子回來了？”

  戚琦握著擀麵杖的手有些抖。

  這些年，自從肖慕清走後，趙慶梅很少跟她談起當年的事。

  那時候家裏的人都以為，戚琦畢業了就會和肖慕清結婚，甚至有一次還專門回來拿了戶口本。

  可沒想到，畢業那天，沒等到倆人的結婚證，等到的是戚琦一個人，窩在杭川，不吃不喝，像個活死人。

  趙慶梅趕到的那一天，看著骨瘦如柴的戚琦，第一次掉了眼淚。

  她這麽多年，不管戚琦當時多小，店裏有多難，都沒掉過眼淚。

  卻在那一刻，背對著她，抬手擦著臉。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

  戚琦的臉色平淡如常，輕聲道，“嗯，回來了？”

  “工作也調回兒他那兒去了？”

  “調回去了，晟中現在部門多，事也雜，他們幾個也挺忙，反正給的工資多，我不吃虧。”

  趙慶梅放下手裏的東西，鄭重的看著她，“丫頭，奶奶本不應該說這些話，但是有些事你要清楚，三年前，他不聲不響扔下你就走，你當初過的是什麽日子，他看不見，我們周圍的人看的清清楚楚，你這坑踩進去一次，不能再踩第二次，明白嗎？”

  戚琦自然清楚。

  她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可他真正出現的時候，她還是有些招架不住。

  就連昨天，他問她，能不能再回到他的身邊，她說的，也是再考慮考慮，而不是堅定的拒絕他。

  那顆心，已經為他搖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