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見過對生死如此矛盾之人。明明擔憂的要命，生怕輕舉妄動便一命歸西，可又抱著混不吝的心思準備隨時赴死。

  玉臂揮落，二人皆未移動，而是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瞅著。

  終於，少女出聲打破尷尬，決定先發製人。

  “走啊？”

  “不不不，主人先請。”

  “你我之間，何須客套。”

  “尊卑有別，小的不可越矩。”

  你來我往兩個回合後，淩若雙頰泛紅，長眉緊蹙，一看便是掛有慍怒的麵相。“怎麽，先前暗自在心中罵本姑娘時怎麽不想著此舉越矩，現在倒端著了？”

  聽到少女冷嘲熱諷，小雪也不甘示弱。“主人之教誨時常回蕩在耳邊，曰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人家循規蹈矩不敢造次。”

  本想說好一個牙尖嘴利的貓兒，可聽到小雪慣性自稱人家，配著他嬌滴滴的“男貓本色”，淩若憋笑失敗，笑得前俯後仰險些摔個趔趄。

  此情此景令小雪錯愕不已，與主人相識至今，還從未聽過如此氣勢如虹、粗獷狂野的笑聲。在其感染下，氛圍不像剛才那般陰陽怪氣。白發少年歪歪嘴，也跟著樂了。

  然而這和諧的氣氛還未堅持多久，便聞小雪一聲慘叫。

  原來淩若是趁其不備，暗自在掌心渡了三分靈力，朝著小雪後背猛地一推。還沒等他有所反應，便見一襲白色身影出現在方才少女指向的坑道上。

  “主人，你！你坑我！”

  欲成人上人，且先丟臉皮。方才的舉動確然不講武德，若被傳到江湖，定然名聲敗壞。可是淩若不能表現出來，隻好理不直氣還壯的說道，“此路乃本姑娘欽點，必安全無虞。可你卻滿心生疑，恐有貓眼看人低之嫌。”

  “你！”

  “我？”

  “你你你！”

  見小雪氣得舌頭打結，淩若忍不住逗弄一番，上前幾步走到少年跟前摸著他的白發道，“你什麽你？叫主人。”

  “主人…”

  幾聲輕笑後，便牽著小雪繼續前行。

  眼前的坑道與方才所見無甚差別，規模恢弘壯觀，不似人力建造，但樣式古樸，似乎也有許久年頭。

  且不論是由何方神聖造之，能出現在虛無環境，十分不簡單。

  正欲繼續環顧查探，少女卻忽然扶額，放緩步伐。察覺變化的小雪急忙詢問主人可是有異常。

  淩若聞聲搖頭道，“無礙，隻是不知為何越往深處走，便越覺心煩意亂。”

  “心煩意亂？有其他人幹擾嗎？”少年一邊說著，一邊警惕四周。

  “不像。”少女先是否定，隨即又補充道，“但此處靈息流動似乎更為活躍。”

  話音剛落，忽然傳來幾聲刺耳尖叫。

  “嘶——”

  “嗖~”

  “呼啊——”

  玉足輕抬未幾，尚未前行，旋即再落下。耳邊充斥的聲音令她感到痛苦，不由雙手抱頭蹲下。

  見狀，小雪不明所以。

  “主人，您怎麽了？”

  “我…有人在吵，很多人很多人在瘋狂嘶吼。耳朵痛…頭，也痛。”

  聞聲，少年起身將淩若護在身後，以戒備狀態機警的看向四周。然而一切如常，附近甚至沒有絲毫生靈的氣息。

  確認無虞後，少年又蹲到淩若跟前，輕聲撫慰道，“別擔心。”

  “我倒是不擔心…”少女抬頭看向小雪，牽強苦笑道，“隻是讓自家寵物這般擔心，實在不應當。”

  誰知這話倒是讓小雪變得更加臭屁，誇誇其談道，“寵物隻是其中一種形態，人家可是主人的玉靈，共生共死！”

  言語煽情不假，就是有點欠揍。雖說如此，淩若覺得不該破壞氣氛。猶豫片刻，決定將“玉靈和寵物有何區別”這句話強行咽回肚中，並封存內心不可被對方感知。

  “不過有一點倒是可疑。”

  少年雙耳一抖，滿是好奇道，“您說。”

  “按理玉靈與其主心意相通，緣何方才耳邊的聲響隻有我聽得到，而你無法聽到？”

  “是啊…人家和主人的命都是連在一起的。可是剛才走在路上，確實沒有聽到任何聲響。”

  聞言，少女點點頭，心知小雪絕不會騙她。可正因如此，才覺事有蹊蹺。

  “那主人呢？剛才主人的臉色難看的嚇人…那些發出聲音的到底是些什麽東西啊？”

  “貓兒倒是問到點上。”淩若回想片刻，“聲音的感覺很難以言語說明，像是…靈魂被撕裂，充斥著魂主的淒厲呼喊。”說到這裏，少女麵色更為凝重，似乎又重新經曆了一次剛才的痛楚。

  “我嚐試辨別其中包含的信息，可是不論如何努力，也不知道他們想要傳達些什麽……”

  “靈魂撕裂？”

  小雪雖然無法像主人一般聽到刺耳尖叫，但是淩若方才的回想，在腦海中已然織就一幅畫麵。於是試探的問道，“他們是故去幽魂？”

  “或許是，或許不是。那些畫麵是在聲音傳入的瞬間形成，並非親眼所見，我甚至無法確定發出聲音的，就是那些幽魂。”

  少年發出低聲長吟，與往日的可愛和活力不同，而是帶著某種老氣橫秋的暮氣道，“若執著於此，恐無法離開此地。”

  對此，淩若深表讚同。

  “不過是被吵到罷了，無礙。繼續前行，指不定還有什麽東西在等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