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是警察，潛入殯儀館偷拍屍體也沒有任何的相關合法手續。

  這種事可大可小，不過侮辱屍體罪的罪名怕是逃不掉了。哪怕最後律師跟法官求了情，自己又沒有案底不用坐牢，那起碼也得蹲上15天的拘留所。

  拘留倒不是什麽大事兒，反正她爸剛出來，裏麵熟門熟路的。

  可黎清記得自己先前沒事兒幹，陪蕭景逸看法製節目的時候曾經有看到過一條法庭釆證的先決條件：如果采集的證據的前提是觸犯法律，那麽這份證物將被認定為非法證據，警方不會認可，法院也不願意接收作為呈堂證供。

  黎清的睫毛顫抖了兩下，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氣的。

  她怎麽這麽慘？人都要蹲拘留所了，好不容易收集來的證據居然還不能用。

  該死的蕭景逸，天天下班就坐在那兒看法典，看今日說法，看法治在線，論打法律擦邊球強過市麵上不知道多少律師，這麽關鍵的盲點他居然沒有提前提醒自己，真是被他給害死了。

  黎清上牙磕著下牙：“如果陳爍的屍體被毀了，那不是就意味著你們沒有辦法進行二次驗屍?我手裏的證據用不了，我還得去坐牢。”

  “完全正確。”陳隊鼓了鼓掌，掌聲充滿了譏諷，“看來黎小姐平時很喜歡研究法律，那你就應該知道以你的罪行15天起步，三年封頂，其實中間的量刑空間很大。”

  “量刑?量什麽刑，我不過隻是路過，想順道進來看看你這個老朋友，這樣都要被量刑了嗎？”黎清趕緊衝到複印機邊，直接按下開關，然後掀起複印機上部的蓋子，把裏邊兒掃描的文件扒拉了出來，“陳隊長，關於我們剛才的談話，我猜你沒有錄音。”

  陳隊一聽，這家夥居然打算賴皮不認賬：“黎小姐，我想你猜錯了，我們之間的每一個字我都已經記錄在冊了。”

  “記錄在冊有什麽用，有我簽名嗎，有我按手印嗎，記錄現場有第二個警員在嗎？”黎清頂著複印師傅仿佛看神經病一樣鄙夷又質問的眼神，麵色不改地把文件從新裝回了袋子裏，“沒有的話，那這一切都是誤會，剛才打電話跟你胡說八道的是我表妹，我現在已經從她手裏把手機搶過來了，小孩子不懂事，我回頭一定好好批評教育，goodbye。”

  陳隊：“……”

  他握著手機站在醫院的走廊裏，沉默了足足一分鍾，才從新把情緒恢複過來，牙縫間咬牙切齒的擠出幾個字：“不要臉。”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怎麽會蠢到覺得打小跟蕭景逸一塊兒長大的青梅竹馬會是個純良之輩？

  像黎清這種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平日裏生活得太順風順水，不屑於坑人，不代表她就不會坑。

  “難怪零號以往一直像見不得光的老鼠一樣到處躲閃，今天卻有膽子露出真麵目跑到我麵前，原來是毀了陳爍的屍體，又不知道通過什麽把柄控製了黎浩，吃準了我拿他們沒辦法。”黎清把文件收到中控台右側的收納箱裏，雙手交叉，落下，交叉，落下，再交叉，再落下，如此循環往複了五六次，怎麽想怎麽憋不下這口氣。

  溜到她麵前耀武揚威，是吧，挑釁她是吧，好啊，見一麵就見一麵，光天化日的零號還能把她給催眠了不成？

  “先生，請問現在可以點單了嗎？”

  茶室裏，有人霸占了最好的那個包間卻一直不點東西，要了杯白開水就大搖大擺的坐在了裏邊兒，手裏看的還是他們茶室提供的免費報紙。

  服務員進去了兩次都被對方找借口搪塞了過去，無奈之下隻能邀請經理出場。

  經理問完話，對方卻毫無動靜，隻是翻了一頁報紙，氣定神閑的樣子看著確實很有氣質，可惜就是連杯68塊錢的翠片都點不起。

  不過他們畢竟是做服務業的，哪怕客人不點東西，也不太好直接叫保安過來把人抬著往外丟，於是經理忍著性子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先生你好，請問現在可以點單了嗎?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是我們茶室是有最低消費的，普通卡座單銷最低要達到68，像您坐的這種包間，低消起碼要達到普通卡座的兩倍才可以。”

  對方放下手裏的報紙，輕飄飄的掃了經理一眼：“我說了，我在等人。要是客人還沒有到就點東西，那未免也太不禮貌了。”

  “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們這兒不是點杯茶就可以坐一天的地方，這是高檔茶室，收費都是計時的。”經理說話的時候眼角一直往上斜抬著，鼻孔朝下充滿了不屑。

  “哦?”男人笑了，“這我倒是長見識了。不知道你們這兒一分鍾多少錢。”

  “我們這兒都是按小時算，哪有按分鍾計費的。”

  “那不行，我就隻再等五分鍾。”男人搖搖頭，“她要是真心想來見我，五分鍾夠了。”

  “哎，我說你這不是存心搗亂，害我們做不下去生意嘛，哪有喝茶隻算五分鍾的……”經理一臉不爽的正在絮絮叨叨，包間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脆生生的女音。

  “比你們還好的地方我也常去，怎麽不知道有計時收費這個規矩?”門外突然有人挑簾，“地方不大，架子倒是不小。”

  “喲，黎小姐，這是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

  大名鼎鼎的黎家大小姐，蕭家少奶奶，黎清這張臉在c市但凡有點眼力勁兒的沒有誰不認識，也沒有誰敢不客氣。

  “她就是我要見的客人。”男人翻轉手腕，看了眼手上的綠水鬼，“30秒，比我預期的提前了四分半，黎小姐果然兵貴神速。”

  “這不是怕你虧心事做多了，隨時都有可能遭天譴，要是來晚了恐怕見不到你最後一麵嘛。”黎清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今天懶得點了，什麽貴什麽拿手就上什麽吧。”

  “是是是，黎小姐您稍等。”

  有黎清這尊大佛落在這裏，能約她單獨出來見麵的人想必也一定非富即貴，可不是他們得罪得起的。聯想到自己剛才的無禮行為，經理頓時臉上火辣辣的一片，恨不得暗地裏抽自個兒幾個巴掌，連忙逃命似的從包間裏退了出去。

  “黎小姐你能夠及時棄暗投明，倒回頭來找我們合作。說實話，我很欣慰。”男人衝她伸出右手，“再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零號，雖然以往沒怎麽見過真人，但咱們可是老相識了。”

  黎清斜眼瞄了他一眼，卻絲毫沒有伸手出去跟他握手的意思，不屑的神色布滿了臉龐：“我和你們沒什麽好說的，多吐一個字都浪費口舌。所以咱們直接開門見山吧，黎浩認罪這事兒是不是你搞的鬼？”

  男人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黎清接著氣勢洶洶的問，“說吧，你們到底拿什麽威脅的他？”

  “錢。”

  黎清蹙眉：“開什麽玩笑，黎浩打小跟我一塊兒長大，是什麽脾氣秉性我還能不知道?就你們那點兒仨瓜倆棗的能買通誰呀？”

  “這些錢在黎大小姐你眼裏不過是三瓜兩棗，可要換個地方那就是三筐定時炸彈。”零號瞥了她一眼，眼神意味深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時候即便是你也無法避嫌。”

  “看來你們果然是威脅他了，下作。”黎清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們，你們手裏有把柄，我手裏也有，既然大家都想讓對方人仰馬翻，那就得爭分奪秒，看誰死在前頭了。”

  “我知道黎小姐你冰雪聰明，通過那幾塊青金石查到了不少東西。可高原地區大雪封山，又常年人跡罕至，就算你能鎖定我們的礦場就在那個位子又怎麽樣，這麽大一片區域，要是一點點地毯式的去查，還不知道會要找到什麽時候呢。”

  零號的聲音裏透出了一股嗜血的陰狠。

  “眼下已經是夏末了，再過兩個月進山的路就會被大雪完全埋住，在明年夏季到來，冰雪被日頭消融之前，你不可能找到任何指證我們的證據，也不可能再對我們造成任何的威脅。黎小姐，在此我向你保證，如果雙方的敵對關係繼續，組織將會在下個夏季之前徹底讓黎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黎清“啪”的一拍桌子：“你以為你姑奶奶我是嚇大的。”

  “黎小姐稍安勿躁，我今天親自來見你並不是為了炫耀恐嚇，而是懷著十足十的誠意想跟你求和。”零號先狠狠地打了黎清一巴掌，然後又給了她一顆糖，“其實黎家一直都不是我們的目標，隻是應林家的要求，所以才被扯了進來。所以我們之間並沒有解不開的死結，有的隻是一些小誤會。”

  “我爸才從牢裏放出來，我媽和我弟弟現在人還躺著醫院裏，我腦袋上開了一刀，腿上的骨頭裏還紮著鋼針，幾次三番死裏逃生，差一丁點兒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如此血海深仇，哪怕把你們挫骨揚灰也不為過，你怎麽有臉在我麵前雲淡風輕的說這隻是一些小誤會?”黎清一臉譏諷的鼓了鼓掌，“因為白若情的存在，我以前一直好奇你們組織的人臉皮能厚到什麽份兒上，今天算是長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