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以我這個年紀進監獄蹲20年大牢和直接槍斃有區別嗎？”黎浩索性直接翻過身背對著陳隊，“隨你們吧，橫豎一顆槍子的事兒，我要是怕死，今天也不會主動找你自首了。”

  “喂，陳隊，我到你們局了，可是你同事跟我說你人不在局裏呀。”另一頭，黎清手裏抱著剛從蕭景逸那兒拿來的文件袋，坐在陳隊辦公室外的長椅上撥通了他的電話。

  “對不起啊，黎小姐。剛才有急事，所以我緊急被調出去執行任務了。”江

  陳隊用手指摩挲著緊握在掌心的錄音筆，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

  “你不用跟我道歉的，這本來就是你的工作，畢竟做你們這行永遠也不會知道犯罪嫌疑人到底什麽時候要幹壞事嘛。”黎清好心地問，“忙完了嗎?是要我待在原地等你回來，還是先把文件放到你辦公室裏，等你回來了慢慢看，有什麽不懂的回頭打電話咱們電話裏溝通。”

  “黎浩醒了。”其實像這樣的案情進展在正式完成收證程序，官方通告家屬前屬於內部機密，陳隊提前告訴黎清的確有違紀成分，但他也沒辦法。

  黎浩的脾氣陳隊曾經接觸過幾次，心裏也有了預判，他咬死了不肯說的事情，除了黎清誰也問不出來。

  “他終於醒啦！”黎清臉上閃過一抹喜色，這段時間來籠罩在黎家頭頂的厚厚沉沉的陰霾總算是被驅散了一些，“陳隊長，你看我就說我是你的福星吧，前腳剛幫你收集到關鍵證據，後腳黎浩就醒了。這下你是證據也有了，證人也有了，整個案子根本不用再多花心思，一切水到渠成。”

  陳隊默默地補充了一句：“他承認陳爍是他撞死的。”

  “你說什麽?”黎清一臉愕然，“這怎麽可能，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蕭景逸明明親口告訴自己陳爍屍體上有破綻，他的後腦勺上的磕痕根本就不是那段路麵能磕出來的，而是是在其他的地方被人撞死了，然後挪屍過來故意嫁禍給黎浩的。

  自己連證明文件都拿到了，上麵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一切正如蕭景逸所言，沒有半點虛假。

  也就是說陳爍壓根兒就不是黎浩撞死的，那天出現在那裏的根本就是一具屍體。

  黎浩這家夥這些年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又不是沒有出過車禍，怎麽可能會連活人跟屍體都分不出來，癡癡傻傻的認下這種大罪。

  “黎小姐你別急，我知道你一直都覺得黎浩沒有罪，覺得這一切又是那個組織做局在陷害你們，其實有那麽一瞬間，我也潛移默化的受到了你的影響。可認罪的人就是黎浩，而且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我方一直在醫院嚴防死守，絕對沒有任何可疑人員曾經接觸過他。還有，他不僅認了罪，還交代了陳玥玥的下落。”

  黎清皺了下眉頭：“這不是扯嗎？陳玥玥，陳玥玥當場失蹤，連你們都找不到，黎浩怎麽會知道她在哪兒？”

  “黎浩說她被人關在一個魚缸裏，放水給淹死了。”

  陳玥玥，魚缸，淹死……

  每一個關鍵字都像是一記強而有力的拳頭，狠狠地抽打在黎清的胸口，讓她整顆心髒都在劇烈的緊縮。

  她咽了口唾沫，語氣再也不複剛才的堅定：“黎浩怎麽會知道這些？”

  對方發來威脅她的那個視頻，黎清從頭到尾都沒有給黎浩看過，他怎麽可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而且還描述得一字不漏，這也太詭異了。

  “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他為什麽會知道這些，在警方趕到現場把他帶走之前，他跟陳玥玥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陳隊推心置腹道，“他在問話的過程中告訴我，陳玥玥失蹤和他撞死陳爍並沒有直接關係。是有人想要報複陳家，而報複的手段就是殺掉陳家的每一個孩子。”

  “陳玥玥不過隻是一個開始，在她之後陳家還有三個孩子隨時都有可能遭逢毒手。黎小姐，雖然這個要求很唐突，但我想拜托你幫我勸勸黎浩，讓他告訴我那個人的名字，盡快把這個荒唐的複仇行動扼殺在搖籃裏，否則你我都不知道究竟會死多少人。”

  黎清迅速從陳隊的話裏聽出了一些不對勁：“為什麽要我去勸他？黎浩不願意告訴你那個人的名字，對嗎？”

  “對，他說有諾於人，不能透露。”

  “有諾?有什麽諾啊，他分明就是被人給威脅了，你怎麽連這個都聽不出來！”黎清氣得暗自跺腳，“文件我複印一份，然後放在你的辦公室裏。等你回來把這份文件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看清楚，再比對一下陳爍後腦勺上的傷，你就能明白為什麽我會那麽擲地有聲地說黎浩絕對不可能是凶手了。”

  陳隊麵露難色：“陳爍身上的傷，我們隻怕是對比不了了。”

  “我知道你們已經把他的屍體還給家屬了，不過我已經在發現不對勁兒之後第一時間讓我們黎家的人去保護屍體了。待會除了這份文件，我還會再發你一張他的後腦勺照片，你拿著這板上釘釘的證據再去把他的屍體從殯儀館裏取出來不就得了，有什麽麻煩的。”

  “等等，陳爍的屍體一直放在警局裏，從來沒讓你接觸過，你怎麽會有他後腦勺的照片？”陳隊沒想到自己被那隻貓吸引了注意力，把所有懷疑都放在了第五婧身上，可真正的黑手卻在這兒旁若無事的跟自己打電話，“那天在殯儀館動陳爍屍體的人是你！”

  “沒錯，是我又怎麽樣？”黎清理不直氣壯，“我既然敢跟你說那就沒打算瞞你，隻要能幫黎浩洗清罪名，侮辱屍體也好，妨礙公務也好，反正你隨便找個借口把我拘了唄。”

  “你這還叫幫黎浩洗脫罪名?你這明明是推他去死嘛。就算人是他撞死的，隻要能證明這就是一場單純的車禍，他也不至於被判死刑，黎浩被抓的時候血液裏沒有酒精成分，不屬於酒後駕駛，到時候跟法官求求情，說他有良好的自首行為，說不定無期都不用判，判個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陳隊簡直沒想到黎清竟然還真能幹出這種蠢到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可你現在鬧著一出是要幹什麽，以為把屍體給燒了，我們警方就沒辦法繼續查下去了嗎？侮辱屍體，妨礙司法公正，你把這事情想得也太簡單了。你的行為叫畏罪毀滅證物，叫包庇協同作案知道嗎，拘你，拘你都是輕的，我還要告你呢。”

  黎清有些難以置信：“什麽，陳爍的屍體被燒了?”

  陳隊氣得連嗓子都比平時要粗：“別跟我裝傻，剛剛不還承認就是你幹的嗎？”

  “我就是把他的屍體翻過來拍個照，誰燒屍體了，你別逮到人出氣就把鍋全都甩到我身上。”黎清把手插進頭發絲裏，煩躁的抓了兩把，“凶凶凶，就知道凶，那天要不是你逮我，我還能多拍幾張清楚的對比照，早點幫你把這案子給破了呢。”

  陳隊重新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在大腦裏走馬燈似的過了一遍，總算理出了一點端倪：“當時那個趁著斷電摸進去的黑影是你?”

  “廢話，那人要不是我，我照片哪兒來的。”黎清心情才剛好一點兒，就被這接二連三的噩耗攪得一團糟，語氣也不複當初的客氣。

  陳隊接著問：“後麵救你的那個人跟你是一夥的，他是誰。”

  黎清果斷開始裝傻充愣：“什麽？有人救我嗎，我不知道唉，哦，我記得那天好像是有人在跑步，是不是趁亂跑到裏邊兒去了？反正燒屍體的時候不是我幹的，我是瘋了嗎，明明真相和道理都站在我們這邊，我幹嘛還要去燒他的屍體？那不就成做賊心虛了。”

  “一個你不認識的人晚上閑著沒事兒幹，跑步跑進了殯儀館，還和我們打了一架，然後誤打誤撞的救了你。黎小姐，我在你心目中是不是智商有問題？”陳隊人生在世這麽多年，都從未被如此過分的羞辱過，黎清這簡直是在挑戰他的智商底線。

  “不，陳隊，我隻是覺得你眼睛可能有點兒不太好。我看照片就能看出來的破綻，你竟然對著屍體好幾天都看不出來。”黎清一邊很他打電話一邊走進檔案室，手腕抬到半空中抖了抖文件袋，“師傅，麻煩幫我複印一下這份文件。全部印一遍，印雙麵的就好。哦是給你們陳隊長的，他指名讓我來找你。”

  “黎小姐你這話可就說得太武斷了，除了讓法醫來解剖，其餘的檢查方法我們都用了，而且檢查得非常小心。至於你說的什麽後腦勺上的傷，我覺得那簡直就是無稽之談。一具出車禍死的屍體，上麵能沒有外傷嗎？就算有點磕磕碰碰，這又能證明什麽？”陳隊爭辯道。

  黎清抬手撥了撥散落在耳朵兩側的碎發，正高興終於從白若情手裏扳回一句，就想到情況有些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