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得勝沙
作者:匯派      更新:2020-03-01 05:35      字數:2431
  走出張燕燕住的那個小區,王喬說:“來海南之前,我在獲獎小說集裏發現有一部海南作家的小說《穀街後》,出於對即將開始新生活環境了解的迫切願望,我認真讀了那篇文章,沒有到那是一部異常精彩的小說。它記錄了海南老街裏一戶人家幾十年來的生活軌跡,反應了海南島的滄桑巨變。故事發生的地點在得勝沙附近。我那時讀完後,隻覺得雖不能至,心向往之。一心想了到海南後要去得勝沙一帶看看。今天到是有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興致一起去逛逛?”

  “這篇小說我有印象,好像是海南作家崽崽的作品。記得那條街就在新華北一帶。”周森接著王喬的話說。

  滕波聽到周森這句話,連忙打斷:“你又什麽都知道了。玄學、文學樣樣精通。不過,今天這事是他倆的事情,我倆就不摻和了。這樣吧,我們開車把薛睿和王喬送到得勝沙,把你倆放下,我和周森一起滾蛋。”

  薛睿和王喬在得勝沙下來,朝著新華北方向悠閑地走去。

  王喬看了看薛睿說:“吃飯前你的那段期貨演講真讓我著迷,阿倩誇你也誇的太到位。怎麽被燕燕叫去廚房之後回來就蔫了?我且沒聽過癮呢。我有個苛刻的請求,希望你不僅可以在聰明漂亮的小姑娘麵前保持了演講激情,也可以一視同仁,繼續在我這裏透支一些演講的激情。”

  薛睿聽了這段話,又想起燕燕說到的跪鍵盤,暗暗想女人都是更敏感更細膩的動物,而且,隻有女人更懂得女人。

  “想吃芒果嗎?”薛睿指了指旁邊的一個水果攤說:“海南這邊的小姑娘們吃水果,經常會在水果攤上買一個水果,然後可以要求削皮,去核,片下果肉,用保鮮袋裝了,再要一些辣椒粉和鹽,蘸著吃。辣椒鹽搭配水果,別有一番滋味,想試試嗎?”

  王喬挑了一個芒果,削好裝進保鮮袋之後,要求直接把辣椒粉和鹽灑進去,然後,用手拎著保鮮袋抖了抖,說:“不用蘸著吃,一片一片機械重複有些麻煩,索性拌一拌。”然後,用牙簽挑了吃了幾塊,對這種新鮮吃法讚不絕口。說:“很多事情,都要樂於嚐試,各個地方的小吃,如果能被當地人廣泛喜愛,一定是有理由的。前兩天和同事們去吃魚煲,有一個同事就提醒我可以不吃裏麵的酸筍,說是臭臭的倒胃口,我偏偏嚐了嚐,居然愛上了。哦……你別沉默,繼續說說你們的期貨吧。你那個老鄉胡姐你還記得嗎?石梅灣邂逅的那個。她老公以前是做消防的,賺了很多錢。但兩年前炒外匯——據說和期貨差不多,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幾乎把前些年賺的錢虧光了,然後就在你們國貿那邊開了一家湘菜館,所以,你老鄉對期貨深惡痛絕,知道我認識你這麽一個做期貨的,反複提醒我要小心。這也讓我好奇,期貨到底是怎麽一種可怕東西?”

  薛睿看了看王喬說:“你這麽一說,到提醒我了,怪不得上次和胡姐介紹我是做期貨的時候,她表情有些怪怪的,原來答案在這裏。至於期貨嘛,我們先不談概念,先說個故事:兩個月前,證交所下發一個文件,我當時看得稀裏糊塗,也因為自己到底不是做證券的但又需要了解,就想到找一個證券行業資深人士谘詢一下他對這個文件的認識。我給晏博士打去一個電話——他是一家大型投資機構股票操盤手。他剛接電話的時候說這還不簡單嘛,然後他在電話裏給我說了約十分鍾,突然說:‘不行,我發現我還是不能用最簡單的語言把這個問題說明白,說明我還沒有很好的理解。這樣吧,給我兩三個小時,我再去看看,下午我給你打電話。’”

  “到底是博士,這麽認真。”王喬說。

  薛睿笑了笑:“你到是容易發現別人的優點。隻是我要說的是:一個人對一個事物是不是能夠很好地理解,有一個不錯的檢驗方式——試著用簡潔通俗的語言或文字把它表達清楚。如果不能,很可能你還沒能很好的理解。”

  王喬看了看薛睿,做恍然大悟狀:“我注意到了阿倩誇你講話通俗易懂來著,看來你對這誇獎還是蠻受用蠻上心的。”

  “你怎麽總有這麽奇特的思考角度?”薛睿有些哭笑不得:“阿倩說她聽懂了,但她隻是聽懂了一個概念化的期貨。文字和語言是有欺騙性和誤導性的——文盲吃不識字的虧,有文化的人上文字的當——總有一個坑在前麵等著。我們幼年時候,仰望星空,會想這天空的外邊還是天空,再外邊還有外邊……這樣無休無止的想象最終帶來的還是困惑,因為我們在有限的時空裏無法更清楚地想象無限。後來,我們知道一個概念叫無限。無限這個概念的出現,替代了我們無窮的想象也阻止了我們進一步的想象。又比如,生死的問題會在不同的人生階段困擾到每一個人:終點就在不遠的那裏,又是那麽的不堪,活著的意義是什麽?最終我們也是靠一個概念替代並終止我們無邊的想象,即‘人類就是前赴後繼’,你會因為這個概念明白這個道理,不再沒完沒了的糾結。但這個困惑隻是暫時被抑製了。被抑製的另一個原因是生活的忙碌和欲望拚掉了我們的思考。所以青年人和老年人更容易接受信仰層麵的東西,前者是因為生的困惑後者是因為死的恐懼。中年人呢?忙得屁顛顛的他們無暇矯情。再比如:戀愛男女的山盟海誓,也是個用來概念化愛情的語言,可以相信那一刻的真實,是的,隻那一刻。但不能用做未來愛的證據,因為話一離口就心猿意馬,生命中的山盟水誓就是這麽來的。文字和語言,能寫出來的、說出來的,往往不及真相的十分之一,總難免是蒼白的。不知是因為文字的進化程度不夠還是這世界就注定是語言文字無法完美詮釋的。”

  王喬突然笑出聲來:“我說薛大師怎麽談一個期貨,繞了那麽大圈子,又是宇宙又是人生的,原來最終是要繞到愛情這個永恒的主題上,提醒了我們女人不要被男人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蠱惑,而且還不能在未來指責那些未能踐行的諾言。在通往剩女的道路上為我們盡心盡力設置關卡,善莫大焉。不過,我才二十五歲,且有大把時光可以揮霍呢。”

  薛睿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真服了你了。我說什麽你都始終提高警惕,等待時機打我一個措手不及。不過,你也不用自暴自棄,不能揮霍富餘的大把時光,要學會未雨綢繆。”

  王喬連忙打住:“好了,我也與人為善,不揣摩你可能的惡,權當儂本善良。但附加一個要求:請用最簡單的話說出期貨的本質吧。”

  “這個沒問題。期貨隻論成敗,無關審美,概括起來是四個字‘悲欣交集’,哎呦,看,我們這是到哪裏了?——新華北”。薛睿指著眼前的路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