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給王喬發了短信，要她九點左右下樓，他們的車會在那時接了她去燕燕那裏。

  滕波叫來周森開車，周森是開發部新招的員工，和滕波是同鄉，滕波稱呼他“森憋”。

  到了張燕燕的住處，剛按下門鈴，門就開了。燕燕一邊開門一邊說：“聽見你們腳步聲了。讓你們早點過來，怎麽這時候才到？”

  一行人進了房間，滕波指著周森給燕燕介紹說：“這是森憋，也是長沙的。”然後對周森說：“這就是我跟你說的燕煲，長沙妹子，漂亮不嘍？她們家離你們家不到兩站路，以前你們在長沙沒準都曾經擦肩而過。”

  薛睿看燕燕穿了一件緊身的短袖體恤，那T恤短的恰到好處，身子稍微動一下就露出了溫柔的腹部，這小腹於若隱若現之間，別有一番風情。她是那種小骨架女人，身上有肉卻看不出來胖。昨天剛從長沙回來，還穿外套，沒太注意到她的身材，今天讓這短袖緊身的衣服一束，才發現這姑娘發育得真好，讓薛睿不得不把目光改成微仰視。

  女人和女人之間可以很自然地親近。王喬大概也注意到燕燕這一身用心的打扮，走過去樓著她，在她臉上捏了一記，說：“年輕真好，這麽好的皮膚，吹彈可破，嫩的都掐得出水來。你這麽漂亮的一身打扮，讓這些男人都沒辦法鎮定了。我是女人，看了都愛呢。”

  燕燕也借勢摟住了王喬，還把臉貼過去，在王喬臉頰上親了一下。

  薛睿想不出如果是兩個男人來這麽一出會如何——這兩個女人昨天才第一次見麵，現在親熱起來竟如一家人一般，而且是那麽的自然，那麽的渾然天成。隻驚歎女人是完全不同於男人的另一類動物，是天生的好演員。

  燕燕帶了大家各個房間看了一遍。這套房間有兩百多平方。廚房裏有一個阿姨在忙，水池裏有一條大大的青衣魚，漂亮極了。砧板上放著一些臘肉、臘魚和香腸。阿姨用湖南話說：“你們去外邊坐一會，不用擠在這裏。很快就可以做好了。”

  一進書房，滕波就直呼：“牛逼牛逼，這一屋子東西都是寶貝啊。這一排書櫃，這畫案，全都是小葉紫檀。”大家從幾個房間裏出來，就來到客廳坐下。薛睿想燕燕這表哥的年齡怕是不小了——薛睿雖不懂紅木，但也常聽人說二十來歲的人通常不會用紅木家具布置房間。這類東西，往往是人到了一定年紀，比如四十多歲，有了生活積澱，能沉下心來，才會覺得這紅木的顏色，是那麽地正，才會由衷地喜歡。

  “叮咚”，門鈴響了。燕燕嘟囔一句：“這時候誰會來啊”，就起身去開門。門一打開，薛睿就聞到一種熟悉的水果香味，沒錯，是菠蘿蜜的清香。

  燕燕領著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女孩走進來，那女孩手裏拿了一個大大的塑料袋，邊走邊說：“昨天和老宣去了農場，帶回來兩個菠蘿蜜，剛才開了一個，味道不要太好，就把這剩下的大半個菠蘿蜜拿來給你嚐嚐，怎麽有這麽多客人在啊？”燕燕說：“來的正好，也正巧，你有口福，中午在這裏吃飯，給老宣打個電話就說不回去了。我從長沙帶了臘肉來，吃完飯你帶一些回去，也給老宣嚐嚐。”又指了指沙發上的幾個人說：“他們是我昨天才認識的朋友，都是做期貨的。”然後，給大家一一做了介紹，大家才知道這是個寧波女孩，叫阿倩，就住在住燕燕樓下，她和燕燕是在小區的瑜伽培訓班裏認識的，並成為好朋友。

  燕燕指定阿倩在薛睿旁邊坐下，自己拎著菠蘿蜜進了廚房。

  阿倩很美，是區別於普通意義的美女的，屬於驚豔的一類。在一堆人當中，你第一眼會發現的一定是她。她五官精致、唯美而大氣，可貴的是有這麽完美的容貌又不傲嬌，她蠻愛說話也很會說話，仿佛和每個人都聊得來，給人一種很自然的親近感，且落落大方，沒有一絲小女人的扭捏和做作。她轉過臉來，問薛睿什麽是期貨。

  大美女討教，薛睿不敢怠慢，忙不迭用簡短而通俗的語言解釋了，阿倩回報以誇張的崇拜眼神，說：“薛老師才是真正的人才啊，這麽高深的學問讓你隨便這麽一說，到讓我這個沒什麽文化的人都一下子聽懂了呢。我們家老宣就說過，一個人越有本事，說話越是通俗易懂，隻有那些半瓶子醋，喜歡裝神弄鬼，說起話來雲山霧罩、神秘兮兮。”

  薛睿想不到這麽有水平的讚美竟出自這麽一個漂亮的小姑娘之口，被讚美的受用一下子激起內心的驕傲，心情大好。又想到阿倩才二十歲，她口中的“老宣”想來不是她的老公卻擁有她老公的權利，這麽一想，心裏竟有些酸酸的感覺。

  成為一個美女心目中的人才，就不能再沉默下去，薛睿好為人師的潛能被激發出來，又說了不少自以為精彩的期貨趣事，整個客廳裏笑聲一片。

  燕燕再出來的時候，看到這裏的熱鬧，眉頭不經意的皺了一下。說：“我看這菠蘿蜜也不用收起來了，阿姨說飯菜還要有一會兒才好，我們還是先嚐嚐菠蘿蜜好了。”又用手指了指薛睿說：“薛老師，來幫我把菠蘿蜜摘一下。”說完就向廚房走去，薛睿聽話地緊跟著去了。

  剛一進廚房，燕燕把菠蘿蜜從冰箱裏拿出來，又拿了個大的餐盒，讓薛睿把摘出的菠蘿蜜放在餐盒裏。就靠近薛睿，小聲說：“你有些興奮過頭了吧？不怕王喬回去罰你跪鍵盤？”薛睿嘟囔了一句：“王喬還不是我的女人。”燕燕沒搭理他，繼續說：“阿倩你也敢招她？你曉得她的來曆嗎？你們這些臭男人啊，美女一對你們好，你們就骨頭輕起來，還真的相信了自己的魅力？她哪裏是對你好，她就是試驗一下她自己的魅力的。老宣包了阿倩，是要她給他生一個兒子，他如願以償了。阿倩給他生下個兒子才不到三個月——你看得出嗎？老宣發給她三百萬作為報答。下個禮拜，阿倩就要離開老宣——她又傍上一個湖南大款，是我表哥的一個朋友。上次來我們這裏做客他倆認識了，那時就對上眼了。這小丫頭才有了孩子，說放下就放下，到不是一般人做得出的。虧你還敢招惹她，隻怕她看到你的這副嘴臉，心裏在偷偷笑呢。”

  薛睿聽得隻覺得身上汗毛都豎了起來。端了菠蘿蜜出去後，隻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一口接一口的吃著菠蘿蜜。

  氣氛一下子變得安靜，燕燕也覺出來了。就說：“你們誰會看手相麵相，來幫我看看嘍。”說完看了看薛睿。

  薛睿吞下一口菠蘿蜜，搖了搖頭。燕燕又看著滕波。滕波忙說我哪裏懂這些。但燕燕仍不放過，依舊緊盯著他。滕波就對著身邊的周森說：“森憋，我記得你不是說過你會看麵相嗎？”

  周森還沒來得及搖頭，就見騰地一下，燕燕已經飛躍茶幾，一屁股坐在周森麵前的茶幾上，說：“帥哥，幫妹子看看嘍。”她坐在那裏，高聳挺拔的胸部正和周森的眼睛在一個水平麵上，唬得周森趕緊抬起頭來，看著燕燕的眼睛，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大家屏住氣息，隻等了周森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周森用低沉的長沙話說：“你的這對眼睛，生得好大，但眼睛四周的白眼多，黑眼少。這種眼睛在相書裏到是有說法，隻是，我不好說嘞。”

  滕波在旁邊輕推了周森一下：“森憋，看明白了有話直說。”

  周森於是調勻了氣息，一字一句地說：“按相書上的說法，這種眼睛，是標準的淫邪之相。”

  滕波就坐在燕燕的斜對麵，眼睜睜地看著燕燕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眼睛裏已有了慍怒。

  就在這尷尬的時候，廚房裏傳來一聲：“開飯嘍。”就見阿姨端了菜出來。滕波頓覺無比輕鬆，趕緊站起身來招呼大家：“吃飯吃飯。”

  隻是，這之後，氣氛就再沒有了之前的活躍。仿佛蒸了一半的饅頭被突然掀了鍋蓋……

  好容易吃完了飯，滕波連聲道謝，然後告辭。燕燕沒有挽留。阿倩也說要回去，被燕燕拉住了。

  四個人剛出電梯，滕波再也忍不住了，衝著周森喊：“娘的媽媽癟，叫你給她看相。人家一個姑娘家家，這麽難聽的話你也說得出來？”

  周森申辯道：“我本來就不懂看相，你偏要讓我來說。”

  滕波就說：“你不懂，怎麽還說得一套一套的？還什麽白眼、黑眼的？還什麽相書上說？還什麽淫邪之相？”

  周森委屈得臉都紅了：“以前有人給我看過相，就這麽說我來著，我隻是照搬過來，實話實說嘛……”

  薛睿和王喬原本要配合了滕波的情緒，控製拿捏了嚴肅的表情。聽到周森這話，到底忍不住了，幾個人一下子笑噴了。

  王喬笑著說：“算了算了，燕燕也是個大氣的女孩，不會真為這事生氣的，好了好了，改天再約她出來玩兒吧。我還蠻喜歡她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