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想起來弄這個玩意？”楊晨一手把著手柄，推了推，小小的滑輪車發出些微摩擦的聲音。

  還好，輪子沒閃亮亮的發光，要是發出五顏六色的光來，他恐怕要懷疑這兒子內芯也被換掉了。

  “嗯……就是靈光一閃，爹，你說我這個跟自行車比怎麽樣啊？”

  楊文盛踩上去，演示了一番滑輪車怎麽使用，幸好地麵平坦，不然保準要摔個跤。

  “好像，好像不是很穩當。”楊文盛撓撓頭，心想著肯定是輪胎不夠大，要是再弄個大的木頭輪子來，說不定穩定性就上來，可那樣的話，腿短的人怎麽玩？

  楊晨道：“各有不同吧，不過我覺得你這個發明的目標人群應該是年紀不超過十歲的小孩，你可以試試看。”

  “爹，你的意思是，我能繼續改進它？”楊文盛睜著大大的眼睛，不敢置信，這還是第一次他爹這麽直白的支持他。

  從前的從前，多少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

  楊晨微微頷首：“這是個不錯的東西，可以運動，挺好的，你如果有什麽東西需要的，跟你劉叔說，讓他幫你買去。”

  “多謝爹爹！”

  但第二天就要上學了。

  學院在山上，且因為和研究所連在一起，周圍的安保人員也格外的多。

  楊文盛在長安上學的時候，學校的看護其實沒有這麽嚴格，門口人來人往的小販更是稀鬆平常。

  但是在這裏，隻有學生的影子。

  呂安年算是陪太子讀書，他一點都不想讀，奈何還是被塞進來。

  “我年紀比你大好幾歲呢，結果還要跟你一塊讀書，太丟臉了。”呂安年身上的一個布包是楊文盛的，他自己沒有，兩個人就拿了一套書，站在學校門口，抬起頭看能看見高高的台階，蔓延到山腰上。

  真是個……風景十分秀麗的好地方啊。

  楊文盛安慰他：“有什麽好丟臉的，你不讀書才丟臉呢，將來人家會說你是個目不識丁的武夫！”

  “誰敢！我爹好歹是嶺南刺史，小爺我從小到大也是上過私塾的，誰還不認識幾個字啊！”

  “那你還怕什麽？”楊文盛才扯了一下小包，自己拿來背著，“先去教導主任那邊報道，我爹說他很多年前就是在這裏住著的，我還想去看看呢。”

  兩個半大小子，一前一後走在台階上。

  山腳下，一輛馬車停在路中央，下來三個年輕男子，身上穿著學院的校服，胸口繡著校徽，長衫儒帽，渾身散發著書卷氣。

  “那不是楊家的少爺嗎？早聽說他要來上學，不曾想玩到今天才來。”

  “那畢竟是楊家的人，澤瑜，你別這麽說話，楊家和皇室的關係非同小可，小心給你家招來殺身之禍。”一旁兩個少年勸他少說兩句。

  嚴澤瑜麵無表情，下巴微微抬起些：“我還真怕他不成？”

  身後兩個少年麵麵相覷，嚴澤瑜已經拾階而上了。

  上回在楊家的時候，他們就看出來嚴澤瑜莫名其妙的敵意。

  “他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人家也沒惹他。”

  “我聽說嚴尚書最近跟楊家走的挺近的啊。”

  “誰知道呢。”其中一個哼哼了一聲，嚴澤瑜的脾氣不算好，周圍年紀相仿的人都不太愛跟他玩，但偏偏他爹是吏部尚書，炙手可熱，大家都是官宦子弟，自然明白有些事情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所以平時少不得要忍讓一番。

  上次嚴澤瑜在楊家語氣不善，他們還興致勃勃準備看熱鬧，結果楊家那少爺竟然一點行動都沒有。

  “兩個都不好惹，反正我不惹就行，走，咱們上山去！”

  今天剛開學，表麵上看，楊文盛和呂安年是兩個人自己去的，實際上楊晨找了劉梓，讓他找個人跟去看看，不要出事。

  劉梓的心腹在楊文盛他們到山腳的時候，也已經到了，等他們上了山，也跟著上山去了。

  楊晨則照例拿著藥罐子進宮去找李世民。

  李世民大約是真的習慣了，楊晨遞過來之後看了兩眼，捏著鼻子就喝下去了，結果發現這玩意竟然是甜的，再仔細一看，裏麵還有三四顆蜜餞。

  “你這藥方子是不是太隨意了點？哪個大夫開的藥？”

  李世民叫太監把藥罐子裏的那幾個蜜餞挑出來，指著問他。

  “嚴格來說吧，我也是半個大夫，這方子有我的功勞，隻要喝下去有用不就好了？”楊晨把藥罐子收起來，正出去，嚴崇閔進來了。

  兩人錯身而過，互相點頭示意後，楊晨走幾步，這才回頭看了一眼背後消失的身影。

  不會是要嚴崇閔回去謄抄吧？

  楊晨感覺自己的大腦豁然開朗，極有可能。

  不過到下午，嚴崇閔被派去長安的消息就傳了出來。

  不過旨意上自然不會是明目張膽的把真實目的寫出來，而是像往常一樣按了一個明目，隻當做是去長安做匯報而已。

  私下裏，嚴崇閔手上多了一份密旨。

  “陛下命下官三日後出發長安，所以在此之前，下官想知道……楊公爺這邊查的如何了？”

  上回楊晨說能查出來那冰人大概的年齡範圍，這對確定他到底是從何而來的很重要。

  “暫時還沒有結果，就算有結果，也還需要複查，這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好的，嚴大人應當能理解。”

  嚴崇閔點了點頭。

  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密旨，心裏安穩了許多。

  之前的擔憂，也因為這份密旨，消散不少。

  陛下願意派他前去，證明對他的信任還是存在的，不會因為楊晨的加入而放棄他。

  這是好事，他也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裏，能等到真相揭開的那一刻。

  送走嚴崇閔，楊晨便去找程雅雅，程雅雅在房間裏一直沒有出來。

  “如何了？”

  “尚未。”程雅雅頭也不抬，但似乎想起來什麽，道，“李淳風他們還沒有來嗎？”

  楊晨搖搖頭：“可能沒這麽快，從黔州再到此地，距離遙遠不說，那能移山填海的人到底是要做什麽的，也不知道，他們或許正在麵臨危險，總之，隻能等著了。”

  房間裏陷入了沉默。

  不一會，程雅雅道：“你不覺得乾州道有些不一樣嗎？”

  楊晨抬起頭：“這話怎麽說？”

  程雅雅放下手裏的活，轉過頭看他：“很平靜，長安多地發生災害，無論是人為還是天災，都不平靜，但是我們到這裏之後，卻從來沒聽過什麽地方在受災，你不覺得這裏很不一樣嗎？”

  楊晨思索了片刻，他雖然在上朝的時候都是在摸魚開小差，但是也聽了全程的，似乎，的確沒有地方出現災害。

  “這是因為什麽？”

  “兩種可能性。”程雅雅伸出兩指，“一，或許是乾州道距離大唐本土較遠，我們之前關於天道失衡的事情並未有對它產生影響，因為畢竟你的根源是在大唐本土的。”

  楊晨微微頷首，但又覺得有漏洞：“可如果是天道失衡的問題，我們雖然有修補，但並未真正完成，我不覺得做兩三件好事之後就能徹底解決這個問題……而且，九州大陸都在同一片天地規則之下，難道還會分開影響不成？所以，這跟我是哪裏的根源沒有關係吧？”

  程雅雅繼續道：“所以我覺得有第二個可能性，時間未到！天道失衡的影響，暫時還沒有蔓延過來，它的速度不快，但是，卻在世界範圍內逐漸蔓延，而大唐本土就是中心。”

  楊晨忽然笑了一聲：“你這說的跟全球變暖，或者全球進入冰河時代一樣，全球性的災難在緩慢的蔓延，從而影響到全球的生物……”

  “難道你覺得在天地法則之下，高等生靈就真的高等了？沒有區別對待，有的隻是承受能力和應對能力的不同罷了，弱者會死，強者能活……或許，這就是在平衡這個世界，隻不過用的手段不一樣，這個世界在用一種自然淘汰的殘忍手段恢複它的平衡，水多了，把水倒了，陰多了，就把陰滅掉，從而達到陰陽平衡，天道自然。”

  楊晨怔愣了片刻，蹙眉。

  這隻是猜測，但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全球的災難。

  他希望不是真的，但他和程雅雅對這方麵的了解並不深刻，李淳風和袁天罡沒有出現之前，不可能貿然下定論。

  但，那個冰人出現就已經很不同尋常了。

  和觀主他們的修行相比，冰人的存在就像是自成一方世界，離開了他自身，血液會凝固，頭發會枯死，失去所有的生命力。

  這種奇怪又無法理解的存在，就像是為了違背天地法則而存在的一般。

  一個世界內，又怎麽可能還會有一個世界呢？

  “你快過來，這是什麽！”程雅雅並不知道什麽時候彎腰繼續研究，卻是大驚失色。

  楊晨走上前，低頭從設備裏看下去，竟然發現這些骨質的組成就像是沙子一般，細碎的仿佛是一個個能看清楚的沙粒。

  “這人的骨頭這麽奇怪的嗎？”楊晨不了解原本應該是什麽樣子的。

  程雅雅卻繃著臉不說好話，忽然將上麵的研究材料拿下來，緊接著指尖點燃一束火苗。

  “你要幹什麽？”

  “我有一個假設，你先讓我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