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楊公爺到了。”黃玉出聲提醒。

  李世民身上的大氅正隨風而動，挺拔的身姿雖不複從前，但是卻依舊偉岸，身上的帝王威嚴經過數十年的積累，越發穩固積澱。

  楊晨隻看到一個背影，便覺得迎麵而來的肅殺之氣。

  這大概就是王者之氣了……

  “臣弟見過陛下。”

  李世民這才轉過身來，麵上揚起笑意：“好啊，起來吧，今日你便要回長安，朕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與諸位大臣一起，送一送你為好。”

  楊晨猛地怔愣住，眼神發直，和李世民對視兩秒後瞬間反應過來。

  狗日的，這鬧哪出？

  但麵上楊晨瞬間恢複自然，麵露感動之色：“陛下如此恩寵，臣弟……臣弟羞愧難當啊！冬日天氣寒冷，陛下實在不應當出來，這讓臣弟，怎麽能走的安心……”雖然李世民腳邊現在就擺著一個燒的火紅的爐子，但這些話還是該說的。

  楊晨一副心疼之色，捂著胸口眯著眼睛，低頭看見李世民穿的嚴嚴實實裏三層外三層，一點風都吹不到。

  但是這丫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長安路途遙遠，朕雖準了你的請奏，但也要記得這裏還需要你來幫忙。”李世民說的很露骨。

  楊晨心道演的還挺像，於是想也不想就應下：“乾州道發展不久，臣弟得陛下信任堪當大任，自然惦記這裏，惦記陛下的，陛下放心，臣不會忘記自己的使命！”

  李世民微微頷首，眼風掃了一下四周，說了讓楊晨更加摸不到頭腦的話：“煦兒一路上，就要你來照顧了，這孩子從小自立，但到底經事不足……”

  楊晨越聽越傻眼了。

  他陡然覺得，李世民不是在開玩笑。

  讓自己回去，還讓房明煦也回去……

  這到底是為什麽？

  楊晨忽然開始慌了，這麽大的人事變動，集團肯定出啥事情了！

  “陛下，到底怎麽了？我慌啊，您早點叫黃玉來給我通個氣也好啊！”楊晨壓低聲音從喉管裏說話，周圍就沒人聽得到他說話的聲音。

  李世民眼神裏帶著笑意，並未答話，隻是看向一旁的黃玉，拿出一份聖旨來。

  楊晨眼睛睜得猶如銅鈴一般大小。

  黃玉並未打開聖旨，而是笑容彥彥的遞給楊晨，順便，還說了一聲恭喜。

  聖旨拿在手中，尚且帶著餘溫，楊晨忽然腦中閃過些什麽，猛地抓住，回過神來了。

  這是讓他回長安，讓小陽和房明煦完婚！

  然後，再回乾州道來……

  楊晨忽然鼻頭一酸，眼眶微微發紅。

  雖然他跟李世民這麽久了，但是無論做什麽，兩個人各自的決定中都帶著其他因素，並未有過多的純粹。

  昨日劉謙談回長安的事情，他心裏也不覺得李世民會就此放他離開。

  一個君王，所有決定中組成部分最多的便是朝堂天下，骨肉至親尚且沒有那麽多體貼，別人又怎麽敢奢求。

  楊晨握緊了那份聖旨。

  雖然沒有打開，但他也知道，這定然是一份賜婚的旨意。

  皇家賜婚，自然會更加尊貴體麵。

  這是錦上添花，但允準他回去，卻是純粹的私情。

  按照李世民的性子，大可不讓他走，楊晨甚至也做了打算，大不了接楊雪過來看著孩子成親。

  “陛下，臣弟可是個做大事的人，孰輕孰重，自然都懂得。”楊晨麵上揚起笑意。

  李世民其實已經老了。

  眼角的皺紋比當初的房玄齡還要多。

  “朕知道的。”厚重的手掌落在楊晨肩膀上，重重拍了兩下，這才背身而立看著遠處的港口，“時間不早了，冬日行船本就危險，但……時間不多了。”

  留給李世民的時間，的確不多了。

  楊晨心裏堵得慌。

  忽然就要離開這個地方，楊晨陡然覺得不舍，目之所及都是熟悉的地方，他甚至有些不想走了。

  看著李世民，腦海裏出現英雄遲暮四個字。

  當初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還是秦瓊臥病在床。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楊晨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但李世民和秦瓊不同，李世民更多了孤獨。

  從年少力強時，到心力不足時，陪伴在他身邊的人慢慢的都走了，便是沒有走的，也不在身邊。

  楊晨晃了晃神，就見諸位文武大臣都在朝他揮手告別。

  房明煦收拾好了行囊已經過來，見到他時精神蓬勃，朝氣盈天：“楊叔叔，我也是早上才被太上皇告知要回長安的。”

  楊晨笑道：“那你比我強多了，我剛才才知道。”

  房明煦愕然不語，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群。

  楊晨吸了一下鼻子：“你說，咱們下次回來把程伯伯騙過來怎麽樣？”

  房明煦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誰是程伯伯，等意識到是程咬金時，頓時輕笑出聲：“程將軍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如果他來了，定要將獵場裏的獵物殺的一隻不剩，那些袋鼠恐怕也自身難保，拳擊館恐怕也得賠的精光了。”

  程咬金那又憨又軸的模樣瞬間出現在腦海，楊晨最後一絲感性也消失不見，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他要是敢這麽幹，我絕對讓他老程家雞犬不寧。”

  劉謙疾步過來，看見楊晨滿是驚詫：“公爺，您這是……”

  楊晨笑得明媚起來，瀟灑的把聖旨往他懷裏一甩：“拿著，一炷香內叫人把我們的行李收拾好拿過來，記住，還有我的八駿圖！”

  “啊？行李？”劉謙張大嘴巴，忽然一喜，“公爺，我們也能回去了？！”

  “不錯，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

  “是！”

  劉謙高興的一蹦三尺高，運起輕功飛快的朝楊晨奔去。

  李治幾個人已經在船艙裏歇著，聽到外麵的動靜這才急急出來。

  “太上皇有旨，讓我也和你們一道回去。”楊晨環顧四周，忽然臉色一滯，“上官姑娘呢？她還沒來？”

  “上官姐姐！”小陽忽然大喊一聲，上官單卻才氣喘籲籲的上了船。

  “我遲到了嗎？路上馬車太多了，而且城門口被禁軍攔住，我過不來，隻能臨時換路……楊公爺，你是來送行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