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單怎麽也沒料到，楊晨居然是要同他們一道回去的。

  但不管如何，這事她聽了心裏也十分歡喜，來的路上她心思沉重。

  一個孤女要千裏迢迢，跨越山河大海去長安，見一幫陌生的親人，且還不知對方究竟在打自己什麽鬼主意，將來前途撲朔迷離十分渺茫，便是在收拾行李細軟的時候都有些神色鬱鬱，要不是胸中有一口氣一直撐著，恐怕她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淚流滿麵。

  現在，楊晨卻要和他們一道回長安。

  上官單忽然發現自己肚子餓得厲害，仔細一想才發現自己大早上連口水都沒喝，街邊兩側沿路許多的早飯攤子，她硬是沒多看一眼。

  人在舒適的環境裏最容易餓了，上官單上了船，放下東西後就同小陽一道去廚房要吃的。

  “你們先等下，我給你們拿銀子，叫廚房再多弄些好吃的來。”小武朝小陽眨眨眼。

  這飯是給李治吃的，但有上官單這個外人在，身份不好暴露。

  小陽心領神會，拉著尚未回過神的上官單往廚房裏猛跑。

  船艙裏，李治滿是不解：“師父，父皇怎麽忽然決定讓你跟我一起回去的？”

  雖然李治也很想楊晨回長安，這樣一來，朝上他多有助力，但是很明顯，乾州道這邊，李世民更加需要楊晨幫他做事。

  李治心裏隱約有些擔憂。

  事情反常，自己又不通內情，免不得便有些急躁。

  “陛下不要想太多，並沒有出什麽大事，太上皇這麽做，也是顧念我。”楊晨頗為感慨，透過窗外，碼頭港口還有許多百姓人來人往，他們都是大唐的百姓，雖遠在天邊之地，但隻要有他們在，便都有在家的感覺，“太上皇是個偉大的君王。”

  李治神色微怔，隨即逐漸沉重澄淨，順著目光遠遠的眺望，心中感慨萬千。

  劉謙手腳麻利的收拾了三大包行李過來，一路飛馳，生怕楊晨等的太久不要他，冬日裏，硬是出了一身的熱汗。

  “公爺，圖給您帶來了。”

  八駿圖是楊晨最近新得的，劉謙一看他模樣，就知道這東西不管值不值錢，都是最近最寶貝的，所以就夾在咯吱窩下沒離手，這才小心翼翼拿給楊晨。

  楊晨眉毛一揚，接過來後瞧了瞧，就隨手扔在桌上了，倒是看見外麵小販賣東西，想起自己什麽禮物也沒帶。

  “公爺，不如我去買點小物件吧，回去也好有個交代。”劉謙笑得很真誠，腦子裏已經在盤算要給老婆兒子帶什麽。

  楊晨忽然想起李治來，轉過身看他：“陛下也得買點東西回去才行，你貿然離開，朝堂上有長孫大人幫你擔待著，那後宮呢？各宮娘娘也是需要安撫的。”

  李治不大同意這樣的看法。

  女人，在他眼中不過是依附男人的，別家女子或許沒有如此肯定，但宮中女人卻是一定的。

  不管是王皇後還是蕭淑妃，再或者其他女人，對他回宮應當興高采烈，求神拜佛禱告才是，哪裏還有可能需要他安撫。

  剛想開口拒絕，楊晨淡淡的開口：“後宮和前朝關係千絲萬縷，安撫前朝和安撫後宮，雖然有差別，但並不代表就沒有必要。當初蕭淑妃娘家之事，難道陛下忘記了？我若是沒記錯，陛下當時也算是吃過苦頭的，怎麽能就這麽忘記？小心駛得萬年船，再者，不過買點東西罷了，又不要你費心費力的去挑，小蒙，你叫上小武一起，你們兩個跟著劉謙去買禮物。”

  章蒙忙應了一聲，但還是等李治點頭同意，才跟著劉謙一道出去，又問了船上水手，這才轉道去找小武，下船去了。

  李治被教育一通，並未覺得顏麵盡失，倒是十分自然，坐下來後看著楊晨，有些糾結。

  “想問什麽就說，你幹什麽這表情，搞得跟七八歲孩子一樣。”

  李治這才笑道：“師父，你是不是經常被兩個夫人這麽折騰，所以才如此……額，輕車熟路？”

  這詞也不知道準不準，反正就這個意思。

  楊晨機械的把頭轉過去，陰測測的盯著他：“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現在下船去找太上皇？”

  “……”

  “你好歹也是做皇帝的人，正經一點！後宮女子，雖然是你的妻子和妃子，但是同樣她們也是娘家的人，你對她們好，自然是對她們背後的家族好，錦上添花，又無須你付出多少，隨手為之罷了，哪有這麽多為什麽。”

  李治訕訕的閉了嘴，溜到躺椅旁看著湛藍湛藍的天空，昂著頭，一陣風過來，舒坦的眯了眯眼睛。

  啪嗒，一坨鳥屎從天而降。

  李治僵硬在當場。

  還好，他沒站在外麵。

  楊晨沒注意李治，他從桌上拿起那副八駿圖，打開後放在桌上仔細欣賞。

  和拍賣會上的那副相比，這幅真跡，其實也並未有過多出彩，但看起來，兩幅畫卻有些形同神不同的意味。

  即使的李世民臨摹得一模一樣，但多少還是帶著李世民自己的味道。

  楊晨看的出神。

  如果自己沒有猜錯，那他下次再回到拍賣會，定然是差不了幾分鍾，甚至有可能，是在同一時間。

  但是不管是什麽時候，這幅八駿圖出世，都足以震動整個字畫圈。

  楊晨笑得眼睛眯起來，有些得意。

  船開動了，晃晃悠悠的遠離陸地。

  楊晨吃了一塊炊餅，味道倒是比街上賣的還要好。

  上官單親自端了茶水過來，見小陽在一旁吃東西，塞給她一個糕點，兩個小姑娘相視一笑，但小陽一回頭，正好撞上房明煦，兩個人又不約而同的臉紅起來。

  上官單頓時覺得尷尬起來，拉著小武往邊上走，偏偏小武不肯走，還非要賴著當小太陽，一副為老不尊的樣子。

  “師父，這次回去，還要勞煩你好好給小武找門親事。”李治終於在時隔多日的時候，想起來當初把小武弄到乾州道的目的來。

  雖然有些晚，但是為時不晚，還來得及。

  小武卻是刷的一下紅了臉，惱了。

  可李治是皇帝，她就算有膽子罵他，也沒膽量在這麽多人麵前罵他，隻能憋著火瞪著他不說話，無聲反抗。

  楊晨悠然歎了一聲：“是該找了，不然她爹都要來找我算賬，但是……嘖嘖嘖，大齡剩女可不好找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