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玉匆匆從門外進來。

  數十年如一日的伺候，李世民隻要在裏麵翻動一下身體，黃玉也能瞬間從熟睡中醒過來。

  更何況，這次還是大事！

  “陛下，勳國公來消息了！”

  李世民陡然靈台澄淨，難怪剛才會忽然醒過來：“快！讓人進來！”

  已然有小太監魚貫而入，黃玉急急伺候李世民穿衣，還要盯著小太監們開燈抬爐子。

  李世民略有些緊張，雖然心裏已經有了大抵的方向，但等消息真的到時，依舊忍不住激動起來。

  這種感覺，便是當初得到乾州道時也不曾有過。

  偌大美洲，若當真拿下，這世上，大唐國威，才是當真屹立不倒！

  那麽大的一片土地……

  李世民坐在龍椅上，此時寢殿內已經燈火通明猶如白晝。

  早就候在門外的斥候軍聽到傳召，手持信件跪拜在地：“勳國公急報，請陛下過目！”

  黃玉急忙接過，遞給李世民。

  掌心中也不由得冒出些許汗來。

  七月流火，乾州道的溫度一直都很低，但莫名的，此時此刻，黃玉渾身上下熱血沸騰。

  他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監，居然不淡定了。

  李世民打開軍報，上麵寫的字並不多，但卻足夠有衝擊力！

  “大勝！終於大勝了！”

  “張亮他馬上就要駐軍回來了！”

  “黃玉！朕的大事，終於要塵埃落定了！哈哈哈哈哈！”

  黃玉麵上頓時一喜，也不顧君臣禮儀，飛快的掃了一眼那份軍報上的內容，頓時大喜過望。

  李世民仰天長笑，似乎要把一輩子的歡喜都釋放出來。

  黃玉滿麵堆笑：“陛下，您要當心自己的身子啊，勳國公如此大功，回頭您可得好好想想要如何賞賜呀。”

  黃玉不愧是李世民身邊伺候多年的貼心人，他雖然笑著，但話裏的意思卻讓李世民麵上笑意一收。

  是啊，張亮如此大功，便是連程咬金，也要往後排。

  對張亮，李世民有絕對的信任，但張家後代呢，卻是連張亮也不能保證的。

  若無遠慮，必有近憂，這對一個國家而言，更為重要。

  這事其實在很早之前，李世民就思量過了，他若在世多年，那還好說，但是現在……他越來越感覺到無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撐到什麽時候。

  “朕到底不是神仙，連始皇都做不到長生不老，更何況是朕，子孫固有子孫福氣，現下及將來數十年，朕能替他們思慮的，便都盡量思慮到，可說到底，世事瞬息萬變，沒有誰能什麽都算準，盡心了，便足矣。”李世民複又笑了起來，心情頗好，“等張亮回來，朕定要大擺宴席，好好賀上幾日！長安……”

  想起李治來，李世民心裏滿滿當當的，十分熨帖。

  這兒子雖說有些少年意氣，但到底承襲了自己的帝王意氣，虛懷若穀，果敢堅毅，美洲再大，隻要不消失於世界，定然有徹底降服的一日。

  此時已經到了子時，溫度越發的寒冷。

  李世民卻睡不著了，點了滿屋子的燈火，坐在案台前執筆書寫什麽。

  明日，他們就要走了。

  必須要快些才行。

  黃玉不敢再多話，在一旁端茶送水伺候，打眼看了李世民在寫什麽，心裏若有所思起來。

  太上皇這是在為將來打算啊……

  隻是不知道未來到底會如何了。

  翌日一早，李世民出乎眾人意外的興師動眾。

  楊晨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忽然得到李世民要送行的消息，嚇得一激靈去看李治。

  李治也是滿眼茫然，連連搖頭：“師父，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昨天晚上也沒出去，沒道理會暴露身份被別人知道。”

  “難道是李泰那小子？”

  李治的身份如果沒有暴露，李世民又怎麽可能會大張旗鼓叫上文武大臣送行？！

  楊晨騰的一下冒出火來：：“好個李泰，臨走還要搞事情，我還以為這小子徹底認慫了，沒想到還有這麽陰的一手！看我不弄死他！”

  楊晨氣勢洶洶的殺過去，但是在半路被黃玉的人截胡。

  “我去？”楊晨指著自己鼻子，差點懷疑自己聽錯。

  不是給李治送行嗎？

  他不去，自己去？

  “太上皇的確是這麽吩咐的，還說，其他要一並上船的人，都叫先走，不用去見太上皇陛下。”來送消息的小太監什麽都不懂，垂著腦袋一字一句的複述黃玉跟他說過的話。

  李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了一眼一旁的小陽，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先上船，師父，待會要開船之前，咱們再敘話也不遲。”

  忽如其來事情變了，楊晨眉頭緊鎖：“劉謙，你跟他們一道去，別出什麽岔子，對了，上官姑娘呢？”

  劉謙點點頭，又四處張望，沒看見人，道：“可能先過去了吧。”

  “算了，她總不會不來的，小陽，你跟著陛下先走，切記不可以出事，小蒙，你和小武要護著點。”

  小武最近瘦了不少，一直跟小陽混在一起胡玩雖然很爽，但是功夫退步不少，此時有些悻悻。

  “師父，你放心，我功夫雖然沒那麽好，但是絕對不會讓陛下有事的！”

  李治無語的看她一眼。眼神有些犯賤，要是換做以前，小武已經拎著拳頭追著要揍他，但現在隻能憋著。

  小陽頓時走不動道了，還是小武勸解了幾句，才依依不舍的跟著離開。

  楊晨心裏軟呼一下，深呼一口氣，才道：“走吧。”

  李世民帶著人就在城門口，禁軍開道，街道上的百姓都在看熱鬧，不過有李世民在，他們根本不可能靠前，全部都被禁軍圍住在兩側，連李世民的後腦勺，都看不見。

  楊晨過去的時候，文武百官都已經到場，且一個個看他的眼神都帶著些許不同尋常的意味。

  什麽都不知道，楊晨心裏沒底。

  腦子裏飛快旋轉自己到底都幹了什麽。

  可昨天晚上跟李世民吃飯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

  啥也沒幹啊！

  這大清早的忽然來這麽一出又是鬧哪樣！

  楊晨鼻孔裏呼出兩團白氣。

  算了，反正死不了就是！